我恨那只猫。
先生要在外地工作一段时间,怕我孤单,替我领养了一只3个月的猫,白底灰花,到我手里时,已经是成年猫的体格,我不喜欢它,第一眼见它时我就知道,但是先生的心意是好的,所以我同意留下它。
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态,我喂水喂粮铲屎,争取当一个合格的铲屎官,因为先生挂念它,比挂念我更甚,我不愿意让他担心。
“宝贝,猫咪呢,她乖不乖?我又给她买了新的猫粮,已经在路上了,记得留意一下她喜不喜欢哈。”先生在那边絮絮叨叨许久,都是关于那只猫,他给它买上好的猫粮,细滑的猫砂,各样的玩具,还有精致的小衣服,源源不断地寄到家里来,按时按点提醒我去给它打疫苗,甚至常要求我举着手机满屋子追着猫,只为让他看一眼胖瘦,状态是否良好。
“我又不会虐待它,照片不是已经发给你了吗?”
“我是要跟她互动,免得我回家了她不欢迎我。”他在那边打着哈哈。
“我上完一天班累得要死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倒不担心我不欢迎你。”我的抱怨常常没有底气,不愿意他说我跟猫争宠。
“哈哈哈.....”果然,他在那边大笑起来。
我有能力给自己买想要的东西,也有朋友家人关心我,并不是要同它争宠,它不过是一个畜生,我也犯不着,我这样跟自己说,但还是忍不住不开心。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也顶多是不喜欢它罢了,甚至暗戳戳想要把它养肥养胖,先生回来高兴,我也高兴。
但那只猫不喜欢我,我知道,凡事都要讲缘分,它同我先生腻腻歪歪,撒娇卖萌样样都行,在我面前却异常高冷,甚至从不正眼看我。
这不要紧,它不过是个畜生,我照顾它是为了我的爱人,并不是为了让它喜欢我,对我撒娇的,我安慰自己说。
我同它没有互动,不过是习惯般照顾它的生活。它向来倒也算省心,不叫不闹,常在沙发一隅或立式空调上眯着,间或天气大好,它竟也知道自己到阳台上晒太阳,客观来讲,是只伶俐的猫。
直到春季来临。
由于神经衰弱和缺乏安全感,我夜里睡眠浅,对声音非常敏感,那猫开始了对我的凌迟。
它在半夜会突然“喵”一声,然后园子里不知哪家的家猫野猫就都聚集过来,此起彼伏的“喵”不绝于耳,我只能睁着眼睛看着黑暗到天亮。
然而我揉着黑肿的眼睛起床洗漱时,它却呼吸均匀地睡着了,异常香甜。
我恨它,头次体尝到“咬牙切齿”的滋味。
“我想把它送人。”我对着视频那端的先生,尽量想用一种温和的方式交流,最近的失眠已经把我推到了极端狂躁的地步,白天上班刚同同事吵了一架。
“不可以,都养了这么久了,我抽空回来,带它去做绝育就好了,你再忍耐一段时间。”他在那端很焦急,甚至没有开口问问我发黄的脸色和乌黑的黑眼圈。
“好的,知道了。”我挂掉视频,深呼吸一下,把上涌的气血尽力压下去,不知是否是幻觉,我觉得口中似乎有一股血腥味。
我喝了口水,起身将所有的门窗关好,打开电视,将声音调到最大,它动了动,不耐地从空调上站起来,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跳到沙发上,再跳到地上,踱到它的餐盒旁边。
“喵——”它叫了一声,餐盒是空的,它甚至连头都不回。
这个畜生。
“喵——”我蹲下来,第一次朝它笑着,手中拿着它最喜欢的猫粮。
它有点迟疑,看了看我手中的猫粮,又看了看它的餐盒,走到一边舔了口水,纵身跳上沙发,选了离电视机远的那一角,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眯着眼观察我。
这个畜生。
我站起来,有点晕,踉跄了一下,扶着墙和柜子回到房间,把被子抱开,把床单掀了起来,2米的床,2米2的床单,够用了。
我折回沙发上,它看我过来,又跳到地上,对着餐盒又“喵”了一声。
够了。
我用尽了全身气力,将床单拧成一团,它在里面死命挣扎着,凶狠地惨叫着,和着电视机里的音乐,让我兴奋不已。
我终于累了,瘫坐下来,木色的地板被血染成了褐色,它在里面微弱地呻吟着,偶尔动弹一下。
终于安静了,真好。
我把家里打扫干净,床单也清洗得很干净,有几道挠痕,不影响使用,甚至相比之前,我更喜欢它了。
“宝宝,猫咪跑掉了。”我带着哭腔对先生说,“它和那群野猫跑了,我没抓住。”我双眼通红,撸开袖子,“你看,它把我抓成这样了。”
“你不要哭,我马上回来,应该跑不远。”他丢下一句话,挂断了视频。
我看着手上用梳子刮出来的血痕,又开始眩晕,喉咙里的血腥味又开始弥漫。
他居然真的赶着最后一班车回来,一进门就把我拽起来,“宝宝,她是和什么样的猫跑掉的,从哪里跑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没有我,随手指了指阳台,“一只黑的一只橘猫。”
他找到手电筒跑出去。
“不要找了,明天再找吧,别人都睡了。”
我听着他低低的“喵”,从园子这头到那头,我抱开被子,掀起床单,打开电视,找了个音乐频道,把声音调到最大,只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