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02年9月,上海申博成功的欢庆晚会上高唱的第一首歌叫《告慰春申君》,很多人觉得奇怪,欲一探究竟,春申君是谁?似乎与上海有很深的渊源?
镜头前行,春申君黄歇渐渐清晰起来:作为战国时期赫赫有名的四公子之一,他文才武略,智勇兼备,谦虚大度,礼贤下士,一度为楚国力挽狂澜,成为当时名动天下的政治红人。
如同溯溪逆行,黄歇的一生如画卷般渐渐展开……
1、挽狂澜于既倒,黄歇为楚国续命
早先黄国被楚国吞并,作为黄国后裔,黄歇出身于贵族之家,早年四处游学,眼界开阔,才华渐涨,口才了得,名气也就随之而来,楚国顷襄王对他十分欣赏,很快,黄歇被委以重任,作为外交人员出使当时最强大的秦国。
这绝对是个难办的差事。本来楚国地广人多,国力强盛,但进入战国时期以来,楚国君臣战略守旧,荒于内政,国势大不如前,到了楚怀王这一代,楚国更是连遭跌停板,丧师辱国,丢失了大片土地,声势重挫,成了国际上各国眼中蠢萌的羔羊,无不跃跃欲试企图狠咬一口,其中,以秦国为最。此时的秦国,如同一个被打通任督二脉的绝顶高手,傲视宇内,挥斥方遒,举手投足间令各国胆战心惊眼晕耳鸣不已。
黄歇就这样西行入秦,为楚国斡旋,争取可怜的缓冲时间与空间,其难度无异于虎口谋食。此时,金风劲吹,雨洒秋池,一片肃杀气象。
刚到秦国不久,黄歇打听到一个可能带给楚国灭顶之灾的惊天计划——秦国“拉拢”韩、魏二国,准备一起向楚国下手!
光一个秦国就足够楚国喝一壶了,还加上两个帮凶,经此一劫,楚国恐怕再无雄起之日了。一阵心悸之后,黄歇面色惨白,手脚冰冷,在粗重的呼吸声中努力消化这一即将来临的噩耗。军情如火,等楚国内商量对策显然来不及了,如山的压力面前,黄歇必须要临机决断,与时间赛跑,秦、韩、魏三国的军马可能已经如出鞘之刀,就等一声令下了,黄歇决定豁出去了,孤身一人,面见秦王,为危亡之际的楚国续命。
大殿上,秦昭襄王高居王位,神情淡漠,众大臣们济济一堂,面无善色,一副如猫视鼠的表情,两旁甲士林立,手执长戈,如紧绷之弦,杀气毕现;作为楚国的使节,黄歇物我两忘,从容矗立,不卑不亢。此时的楚国如病重之人,黄歇唯一可恃的就只有自己的口才了,幸运的是,他一开口,便如同希腊神话中海妖塞壬的吟唱,让人不知不觉地身心沦陷,秦王也不例外。黄歇力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国虽声势大不如前,毕竟一大国,底蕴犹在,面临亡国之忧,必定绝地反击,秦国虽强,纵然杀人一万,难免自损三千,白白便宜了袖手一旁的其它数国,届时坐视几国渔利,肯定不符合秦国的国家利益;不如与楚国结盟,向中原腹地的各国开刀,有楚国在南边牵制,秦国东进可以大刀阔斧,获利更多,成本更少,更有利于秦国。秦昭襄王被黄歇一番忽悠下,认可了他的这一建议,自然,楚国一场大祸就此消弭于无形。
消息传回国内,楚顷襄王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的老爹挖了一个大坑,把自己坑惨了,到现在楚国还没恢复元气,幸好有黄歇站出来力挽狂澜,看来天不厌楚啊。
2、陪太子做人质,危机时刻李代桃僵
黄歇归来,带来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秦国愿意与楚国结盟,这样一来,未来的一段日子里不用担心秦国的侵犯,可以缓口气来恢复国力;坏消息是秦国要求将楚国太子送到秦国为人质,以示诚意,但归期不定。
一份极有可能肉包子打狗的差事,派谁去呢?楚顷襄王面露难色,众大臣眼睛齐刷刷地扫向黄歇,见此情形,黄歇深呼一口气,站了出来,目光坚定。
就这样,黄歇陪同楚太子熊完开始了一段难捱的人质生涯,远离故土,寄人篱下,生死难料,每一天都像一年那么难过。
即使在虎狼秦国,黄歇也收获了一份沉甸甸的友情。秦国丞相范雎与黄歇都是才华横溢之人,平日里难免眼高过顶,心中寂寞,而今两人彼此级别相当,一起坐而论道、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言语交锋,思想碰撞,常常有柳暗花明般的收获感,渐渐惺惺相惜起来。有了范雎的关照,名为人质的黄歇过得还算不错。
白驹过隙,一晃就是十年。
有一天,楚使来到秦国,提出一个请求,由于楚顷襄王病重,希望秦国能放太子熊完回国,准备继承王位。秦昭襄王开始不同意,楚太子这个筹码还大有用处。黄歇只得请秦相范雎来劝说秦王,如果放楚太子回国继承王位,对于维护秦楚关系,肯定大有帮助,如果不放,楚国再改立一个王子为王,那秦国攥在手里的这个楚太子就成了摆设,而且,秦楚关系可想而知。秦昭襄王这才松口,同意派楚太子的师傅回国打探消息,再作打算。
私下里黄歇脸色严峻起来,眼下的形势比做人质还要恶劣,太子熊完迟迟不能回国继位,国不可一日无君,楚国肯定会拥立新主,到时熊完就毫无利用价值,肯定被秦国弃之如敝履,而且,秦楚关系恶化,秦国极有可能拿熊完和自己来开刀祭旗,十年的人质生涯不仅换不来一个光明的前程,还将以这样一种方式惨淡收尾,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黄歇对太子熊完分析了当前的险恶形势,太子脸色顿时灰败如土,身软如绵,瘫坐地上。
窗外,黑云沉沉,风雨萧萧。
屋内,烛火焦躁地摇曳,灯影下黄歇踱着圈子,楚太子熊完呆坐一旁,不知过了多久,黄歇蓦地一把扶起熊完,平日里人畜无害的脸上多了几分狠厉的颜色,熊完一惊,说不出话来,黄歇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一般,“为今之计,只有赌一把了”,低头对熊完耳语几句,熊完像被马蜂蜇了一下,跳将起来,十分激动,黄歇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恶狠狠地说,“不这样,我们都得死”。
冷静下来的熊完眼里一阵酸热,默默换上奴仆的衣服,临别之时,不知从哪里拿起一只箭矢,狠狠折断,低声立誓,“如得脱大难,继位为王,必不负君今日之恩,如违此誓,有如此箭”,言讫,抹了一把眼睛,钻入黑沉沉的雨幕之中。
闭门数日后,黄歇整顿衣冠,出来拜见秦昭襄王,昭襄王这才知道,楚太子熊完数日前已经混出了秦国,煮熟的鸭子竟飞走了,顿时勃然大怒,下令黄歇自尽。黄歇早有准备,毫无惧色,准备慷慨赴死。范雎站了出来,劝谏秦王,既然楚太子已然归国,不日将荣登王位,此时杀黄歇,只会激怒楚国,如果放黄歇回国,他必定受重用,对两国关系将大有帮助。秦王思之再三,才放黄歇回国。
太子熊完回到楚国后,继位为楚考烈王。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黄歇任命为令尹(即相国),辅佐自己治理楚国,并封其为春申君。
就这样,楚考烈王与春申君的蜜月期就此开始,只是,谁也想不到,日后二人会分道扬镳甚至春申君为保自己门楣不坠竟给楚考烈王戴起了绿帽,自己也落得惨淡收场,让人唏嘘。(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