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大秦岭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沟,记忆中老屋门前的那条小河流那个时候还是很清澈的,不经意从河间的小桥走过的时候还能看见水里跳跃的鱼儿,每天早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清脆的鸟叫声就已经响起来了,紧接着是一家挨着一家的烟囱陆陆续续冒起了烟,伴随着妈妈一声又一声叫起床叫吃饭的吆喝声,太阳慢慢也从云里钻了出来,这个时候的清晨显得格外的祥和。
记得小时候还没跟爸爸妈妈从山沟里的老屋搬出来的时候,老喜欢跟着大人们往山脚下跑,那时候山路难走,但那个时候就觉得山底下能买到好多好吃的,有很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就跑的可快,小腿一跳一跳的也不嫌累,可欢喜了。老屋的院子里原来有一棵大大的老杏树,每年一到杏子成熟的季节,院子里,树上都是金黄金黄的一大片,大家都爱到我家去摘杏子吃,每次看那些大人们捡杏子,摘杏子我就爱围着他们跑圈,觉得人多就特别好,热闹。山里人家都住的比较散落,平时没人陪我玩的时候我就喜欢把皮筋的一头绑在杏树上,另一头就端个高高的椅子绑在椅背上,那时候一玩就是一下午,所以整个下午院子里总是我转着圈跳皮筋的声音,现在有的时候站的院子里,仿佛还能听到儿时跳皮筋的声音一样,“马莲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后来无意中听到家里人说要把杏树锯了的时候,我的心里就跟缺了一块一样,我去求过爸爸,求过爷爷,让他们不要把那棵老杏树锯了,给他们撒娇,使了各种办法,他们不同意我就哭,当爸爸跟我说他不锯了的时候我笑的真跟花开了一样,因为在我心里,老杏树就是我童年里唯一的玩伴。可是当我有一天从姥姥家回去的时候,我看到的就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木桩,我在院子里看着木桩愣了半天就哭起来了,谁也哄不下,再然后就是好几天不怎么说话,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样,再也回不来。
小时候爷爷在院子边上还种了一棵野枣树,记不清多少年了 ,不过自打我记事起,它已经长的很高了,小时候不仅爱吃杏子,也爱吃那棵枣树上结的野枣,一到下午的时候,夕阳照在那棵枣树上,我就总喜欢用手挡住阳光,透过手缝去看,那时候妈妈和奶奶告诉我说,那棵树上的枣子不能吃,吃了肚子里会长石头,她们说那叫石枣,从那时开始我就记住了,再也不吃那棵树上的枣了,后来慢慢长大了,不乱吃东西了,再问起妈妈和奶奶那棵枣树上的枣吃了是不是肚子真的会长石头的时候,她们就会笑笑摸摸我的头说,“那都是为了不让你乱吃东西骗你的。”可是后来每当奶奶给我把枣子摘下来放到我面前让我吃的时候我还是不敢吃,因为我的潜意识里总在告诉我说吃了肚子里会长石头。如今枣树还在,再站在夕阳下透过指缝看它时,总会让人想起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里的那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老屋的正前面有一条小路,沿着小路走不两百米就是用木头棒搭建起的一个小桥,小桥下流淌着清澈见底的溪水,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桥的,都是从河边找来的大一点的石头隔一段放一个,方便路人过河,那时候没有跟我同龄大的小孩,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大哥哥大姐姐有从我们门前经过去河里玩的时候我就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跑,跟着他们摸鱼,抓螃蟹,挖蚯蚓,搬鱼虫……那个时候的我好像也没有怕的概念,就是觉得好玩,现在要是再让我去做那些,想想还真有点怕呢。
小时候觉得开心就是跳一下午的皮筋,吃上一颗妈妈和奶奶不让我吃的枣子,看着别人干嘛自己就追着人家到处跑,人家乐我也跟着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幸福,很满足。如今,老屋还是老屋,枣树也还在,院子里被爷爷打理的花团锦簇的,还专门从山里挖了很多竹子种在了院边,以前的土院子如今也被铺成了水泥的了,可是老杏树不在了,小河边上长满了杂草,好像最初的那种感觉也慢慢消失了,人们都说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可我却觉得是物非人也非了。现在的人大多都喜欢新鲜的事物,可我总觉得我越活越回去了,总喜欢一些旧的事物,老爱回忆以前了。
正所谓是“今既不如昔,后当不如今”,其实仔细想想,也许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