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觉得没什么的,轻轻躺回到白色的床单上,正中央印着红色logo的白色被子,胡乱的窝在靠墙的一侧,上面夺目的几个字“第一人民医院”。
她将被子的一角拽过来,盖住腹部,做了微创手术打开的洞,肚脐一个,左右两个,正好连成三角形,红彤彤缝过的线露在外面,看见就更疼了。
脑袋里面蒙蒙的,可能是天气太热了,七月份的杭州,空气里都是湿嗒嗒的水蒸气,在走廊里扶着墙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渗出很多汗来,刘海胡乱的贴在额头上,做完手术的第四天,没有洗头洗澡,每天都是妈妈涮了毛巾,帮忙擦手擦脸,有人来看望的时候,好不容易坐起来,妈妈帮着挽起散乱的头发。现在妈妈不在,五分钟之前有个小护士走进来,说我的主治医生刘医生叫病人家属,她自己摸索着下了地,腹部没有力气,要勾着背,用腿来拖着身体往前移,穿的是蓝色条纹的睡衣,松垮垮的罩在瘦削的身体,短短四天,竟瘦下去十斤,每顿都是粥,又吃不动,病痛消除了所有的杂念,连身体里的吃货宝宝都被赶出去了,开着的三个洞明晃晃的,好像放光了浊气、污气,也放掉了很多精神气,所以她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举步维艰。隔壁病人陪护的家属,关切的说
“小姑娘,我来扶着你吧”
“谢谢,我自己可以的。”她轻浅的笑,婉言拒绝,专注于自己的身体以后,她似乎能专注到所有身边的感情上,和妈妈之间的亲密,同事之间的友好,朋友的关切,以及陌生人的好意,就像纯洁的水晶球,美好而又真切,温暖着她的意志力,世界都是光亮的,为了驱走笼在身上的黑暗病魔。
刘医生的办公室在走廊那头,她走的很慢,遇见一样走的很慢的病友,遇见矫健的护士擦身而过,遇见几个陪护的大人在办手续,还遇见还有几个小孩子,笑的无忧无虑的一起耍,她托着肚子往前走,去找妈妈,给她一个小惊喜,“看,我自己走了这么这么长的路啦~”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在家养一段时间,看来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快就能伤口愈合,活蹦乱跳了。
妈妈背对着她坐在医生旁边的椅子上,她们在很专心的说话,以至于没有看到她的存在,黑色的中性笔在密密麻麻的书上画出几行字。“你看,囊肿长的有点大,已经超过了良性范围,最好再做一次手术,摘除…”
两个人同时看向她,空气凝滞了三秒钟,医生的表情吃惊,妈妈的脸耷拉下来,眼圈里面充满泪水,几乎要嚎啕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只是研究一下…”医生打着趣让她们先回房间,好好养身体,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妈妈在强颜欢笑,大家在假装她刚才没有看到没有听到。
躺在床上,沉默、沉默,本来觉得没什么的,沉默、沉默,空气里都是黏腻的感觉,有湿淋淋的液体钻进耳廓,一伸手抹下来一把泪,扭着身体转到面墙的一边,假装妈妈没有看到,其实彼此都看在眼里。
“恶性肿瘤、摘除子宫、继续手术…”书上的词在脑海里交替乱蹦,做手术真的很痛的,才做完微创的那天晚上,麻药劲过去,痛的一晚上没有睡着,直叫“妈妈、妈妈”,央求着医生再打点麻药,都被拒绝了,痛的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其他的暂且不管,想到又要做手术了,又要在身上开刀,越想越难受,竟忍不住的发出声音呜咽起来。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