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的时候,很安静,即使在喧嚣的吃饭场合,三三两两的男同学已经喝到面红耳赤,女同学们随着气氛也热情高涨,但是她端坐着,脸上掬着一捧善意的笑,却将所有人敬而远之。
同学们都知道她向来这番清冷,自顾自闹着,任由她这般不合群。
她脸长得圆圆的,有点婴儿肥,齐肩的短发,身上的衣服得体合身,大概是也喝了点酒,两腮晕着各一丝酡红,她喜欢读书,会弹古筝,英语讲得很流利,她甚至还会自己裁剪衣服。
她不爱与人说话,开始别人都觉得她故作清高,后来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待人接物甚是客气,心地善良,系里面很多男生想追求她,但是自惭形秽的多,最后敢于表白的却是那些感情放浪的狂徒,她并不鄙夷,总是客客气气地回绝,不用任何委婉的托词,也不拿腔作势,只是淡淡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谢谢你喜欢我。
她简直就像是言情小说里的人物。有人说她像金庸小说里的小龙女,不食人间烟火。
她养了一只猫,取的名字叫“安”,那是一只黄色的猫,带回宿舍的时候,只有巴掌大小,颤巍巍地在地上缩着,连眼睛都睁不开,她喃喃私语,用室友听不清的声调自言自语,过了几个月,猫大了,眼睛变锐利了,身子变得敏捷了,在整层楼上乱窜,她慢吞吞一个一个房间走过去,叫“安”。
猫便迅速从某个房间窜出来,叫几声喵后,便跳到她的怀里,她纤细的双手白皙精致,在柔顺的皮毛上轻轻滑过,猫满足地打起呵欠,遇到宿舍的人追出来,继续恋恋不舍逗猫儿玩的,她就笑笑,说“真是淘气的家伙”。
是呀,真是淘气的家伙啊。
他也总是这般说自己。
他的大手也总这样抚弄自己的头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从额头,一直滑到脖颈,然后说,“真是淘气的家伙”。
她收集去那个城市的火车票,已经攒了厚厚一堆,他并不知道,她每个周末都会去那座城市,她并不会通知他,因为他很忙,他周身都散发迷人的气质,笑容中自有一番说不出味道的魅惑,就像无法破解的武林高招,遇上了,只有毁灭。
他有家庭,他没说,她懂,他不提,她也不问。
他给她钱,她收着,然后给他买礼物,还有用来买火车票。
她身体的每一寸他都看过,侵占过,掠夺过,他时而像威严霸道的君王,时而像唯唯诺诺的仆人,她呜咽着,娇喘着,扭动着,哭泣着,整个身体都在燃烧,像火山爆发,要将他融化,眼眶里却哭出了一海汪洋,要将他淹没。
他就在这一半火焰,一半海洋里快活,达到高潮,将她的欢愉、委屈,尽收在眼底,他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有一声叹息,不知道是无奈,还是遗憾。
有人说她像小龙女,一样的不食人间烟火,她在内心笑了笑,手指依旧拨弄着猫儿柔顺的毛,我啊,只不过是被他掏空了灵魂罢了。
她一个人去旅行,去沙漠,感受一眼无尽的荒凉,可是远远处,有个人影,在低着头行走,每走一步,鞋子就会被灌进很多泥沙,那个人,是他。
她去海边,一个人独自端坐在岸边,看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带着孩子玩筑造城堡的家长,有去玩摩托飞艇的年轻人,有外国人,有打水仗的,好多人,各样的泳衣,她好像又看到了他,在水中央,对着她笑,然后捧起水,向她泼过来。
她在坐公交车的时候会遇到他,他骑着自行车,一丝不苟地瞪着脚踏,她依靠着窗户,静静地看,路两边的建筑物缓缓后退,直至看到他,从他的身后,到他的旁边,再把他远远甩在后面,她看着他,看着他的脸,严肃认真,他的手紧紧握着车把手,运足力量在腿上,骑行,她头使劲往后侧,直至再也看不见他。
有时候在梦里,她也会看见他,他有时候对她笑,有时候远远对她摆手,有时候狠狠吻她,然后把她的衣服脱掉。
她不应该去吻他,就算那是最后一次见面。
他不该回过头来吻她,就算她已经满脸泪痕。
这是她的秘密。怀揣着秘密活着的人总是疲惫。她想着,在另外一个城市的马路上,有一辆车在飞驰,他的手稳稳放在驾驶盘上,满城的夜火,都在风里往后飘去。
他不知道,她对他的爱,有多卑微。
那个城市因为有他存在,就变得像有巨大的磁场,她无数次将自己化为车站人潮中的一粒沙尘,然后静静地依靠在椅背上发呆,想他,想着猫,想着自己,想着想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没有人来迎接,她对这座城市巨大的热情,在这里遭到了冷遇,她像城市里卑微的爬虫,局促不安地呼吸着,行走着,悲伤着,流浪着。
她不属于这座城,就像那个男人不属于她。
可是,就算她愿意一味的奉献,为何得不到一丝怜悯。
她不问他,包容他,她自信这才是爱情,世俗不允许已婚的男人再去明目张胆地爱,没关系,她偷偷爱着就够了,即使要她做一个看不见的隐形人,第三者,她也心甘。
可是为什么,还有别的人呢?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嚎啕大哭,推开他过来抚弄头发的手,他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她哭得更伤心,然后过来亲吻他,他心不在焉地将脸凑过来,像磁铁的正负极,紧紧交合在一起,他挣扎着,呼吸更急促,她哭,用胳膊紧紧箍着他的脖颈,他抗拒着,咒骂着,但是都晚了,如果这不是爱情,那就是毁灭。
是的,这是她的秘密,没有人知道,是她将脚探向了油门,誓求一场悲怆地殉情。
她活了下来,却像死了一样。
她依旧会慢吞吞地去一个一个宿舍门口,叫唤着“安”,然后猫便迅速从某个房间窜出来,叫几声喵后,便跳到她的怀里。
她用手抚弄着它的毛发,从前额,一直到脖颈,喃喃道“真是淘气的家伙”,不自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感谢所有生命中所有给予我帮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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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郎君
图|来源网络 编辑|行者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