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媚,一个女大学生,毕业一年了,人不算漂亮,不过挺清秀,和名字可是没有多大关系,她不仅不媚,而且非常羞涩,习惯性低头,不敢直视别人。说他的专业,更是让你惊讶,一个切切诺诺的女生,竟然是学法律的,您没有听错,法律毕业生,您的反应基本和她一年来的面试官一样的,都不敢相信,一个长的充满妥协色彩的人偏偏学法律。
法律,听起来是一个硬邦邦的专业,硬的让人敬而远之。法律?那不是很会捍卫自己的权利,用人单位占不到一点点便宜。
毕业一年了,找工作,打零工维持生活是她的全部生活。所谓她的生活,就是每天刚刚能够填饱肚子,有时候甚至填不饱。每个月两百块的房租费。为什么房租费这么便宜?当初房东穿着一双红色拖鞋,用一边不经意有一遍偷偷斜眼打量她的姿态,用一种难以名状的语气对她说,很便宜的了,才两百,像开教堂一样,很凉快的,像开空调一样。是很凉快,凉的冷飕飕阴森森的。有一天早上,杨媚被冷醒,随手碰到墙壁,碰出一手水来。这时候房东太太又发话了:“这样很好的了,人家开空调嫌空气干燥,还买加湿器呢!――没见过乞丐也闲米糙。”
马上要交房租了,今早上她一睁开眼睛这个念头就冒出来,她故意忘了似的摇摇头,出来随便梳洗一下,吃两天昨天的冷饭,就出门了。
在路过公共汽车站时,她犹豫着走路还是坐车,走路?天黑黑的好像要下雨,她掏出钱看了看,两张两百元,一张十元,一张一元,半张一块钱的人民币,五个站,正好一元。她上了车,把半张一块钱叠起来,快手快脚地投了进去,她的心砰砰直跳,脸火辣辣的,好像整车的人都知道了,只是不说。
今天,她的目的地是人才市场,有综合专场招聘。
她递交资料的时候,代表单位招聘的工作人员微微抬一下眉毛:“材料留下,我们给老总过目一下,有消息再通知。”她没有走,那个人才抬眼看了她,但是她却忍不住佝偻一下腰,脸不受控制的发热。彻底出卖了她的羞涩。男人笑了笑,说:“你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也学法律?你这样子容易饿死。”
杨媚失魂落魄的赶往下一场面试,阳光照在她身上却依旧冷冰冰,阳光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她看见了,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句话“浓妆艳抹的你啊,惨白的灵魂,要去哪儿呢?”
此时,她走进了一家小公司,七楼。面试她的是一个男人,五十岁左右,秃顶。看着她的简历,面露难色,杨媚试探性的问了一下薪水,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像讲故事一样,说他以前聘请了一个会计,开了500块工资,对方跟着他做了一年,就这么回事,过了试用期也没走。杨媚说:“五百块钱谁愿意做?”
男人好脾气的说:“大把的人。”语气充满买方市场的优越感。
杨媚犹豫,男人对她的犹豫有点不耐烦,说“这样吧,我觉得合适的话,这两天就会通知你。”主动权依旧是他的。男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让她深感不安,匆忙说了一句谢谢,急急走出去,男人用笔“笃笃”敲着桌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带上了门,很戏剧性的,杨媚的裙摆被夹在里面。男人盯着那三角形的裙摆,看着它慢慢的被门外的女人抽出。他笑了,然后绕过办公桌,走向门口,没有开门,而是捏紧了那段白。那段白像一尾鱼被他攥在手里。
杨媚不得不敲了门。
门毫不犹豫地开了,门风裹挟着男人的鼻息,男人的手自然的攀在杨媚的腰上,说:“跟我吧,一个月五百,做什么不是做?何必那么辛苦。”这是一个不必投入太大的女人,在金钱上他不习惯挥霍。
杨媚愤怒,甩开那只手走了,胃里翻江倒海,不知是刚刚的事还是饿的。
她浑身不舒服,坐在路边的石凳上。自嘲的笑了笑,社会,,,,,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她杨媚,就算卖,也是最便宜的,一个月五百。呵呵,,,,她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像随时晕倒一样。
这时候,天也黑的可怕,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杨媚抬头看天,呢喃道“下雨了,,,,”然后一滴雨落到她的头上,她缓缓站起来,刚刚转身,就被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匆匆跑过来撞了一下,使她重新坐在了凳子上,那个人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一个回头,一句道歉。杨媚没有介意,生活对她的欺负,永远不如这些了。
但是这时候,一种诡异的感觉涌入心头。她猛地摸了一下腰间,她的钱包不见了!她回头,哪里还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她已经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情绪是什么了,继续向前走,雨已经越来越大,她想,那个人打开钱包只有两百块钱,大概也气着了吧。
这时候电话响了,这个便宜的手机,是她大学时期兼职买的。家里面打来的,一般不会打的,这时候打过来是为什么呢?家里有她的父亲,后妈。她的生母在她读高一的时候出了车祸,由于没有钱请律师,对方赔了一点钱,了结了。她是因为这个执意学法律的。父亲很反对,她不顾劝阻,父亲只给她学费,刚刚够的生活费,过了两年,父亲重新找了一个村里的寡妇,出了名的话多,她也不同意杨媚学法律,说什么赶紧找人家,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嘛,她自己有个儿子,初中毕业,出去混,混进去了。如果她知道杨媚的境遇,恐怕连做梦都能笑醒吧。
所以,这个电话是打来干什么的呢?“喂。”杨媚觉得她的声音一出口就散,飘忽的抓都抓不住。那头传来后妈的声音,尖锐,只是急急的,“媚啊,你爸得病了,医生说是胃癌,活不久了,我的命苦呀,平时叫少喝酒,不听呀,造孽呀,又要成寡妇啦呀,医生说了,做手术可能可以多活两年,你不是大律师吗?,你有钱的吧,买你爸多活两年吧……”杨媚任由后妈一句连一句的嚎,哀求她,有自叹命苦。她只听到他爸爸要死了,需要钱,可是,,她哪里有钱给爸爸做手术?全部身家刚刚被偷,就算卖了也一个月五百,要卖多久才凑够?
她拿着电话,一声不吭,另一头,后妈继续嚎着,她走上了那座桥,雨和眼泪混合在一起,这个世界都模糊着,她太累了,现在只想休息一下,沉沉睡去。
行人,车辆依旧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她缓缓的靠近桥边,随着一声惊雷,一抹白色的身影,纵身一跃,随着巨大的水花,世界安静了,电话也没有声了。
惨白的灵魂,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