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有个小伙叫霍桓，字匡久，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非常聪慧。可惜他命不好，出生不久当公安局长的父亲就去世了。

11岁时顶着神童的光环进了县里的重点中学，而母亲对他过于溺爱，甚至不让他出大门口。这样一搞，就把孩子弄得有些傻。虚岁都13了，还分不清伯伯叔叔外甥舅舅谁是谁。

同村有个姓武的副市长，对道家的理论和书籍一直很感兴趣，也很有研究。有一回歇年假，进山访道再也没回来。

他有个女儿叫青娥，这年刚满18岁，人长得超级漂亮，放到中戏和中传媒也是校花级别。小时候喜欢偷看父亲书房里的书，尤其羡慕何仙姑。

自从父亲出家求道就立志不嫁，任凭她妈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也劝不动。一天，霍老弟从武家门口经过，瞥见了院子里的武姑娘。

虽说霍同学年龄小，但他也知道丑俊，见到神仙般的小姐姐，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可又没法说。一溜烟的跑回家让母亲去武家提亲。

霍妈妈心里有数，武家是副厅级干部，霍爹活着的时候只混了个正科，多少有点儿门不当户不对。而且武家姑娘出了名的好看，要嫁早就嫁了，人家立志学道不愿嫁人，这事儿够呛。

霍老弟年龄小，性格也单纯，一看亲妈都不管这茬，各种抑郁症的症状就出来了。霍妈差点原地暴火乍「我勒个亲娘！

俺生养了好几个，就这娃聪明伶俐，还指着他顶门立户！真要搞出个花痴病来，再有个三长两短，这老霍家可怎么过？！

不管了，有鱼没鱼打一网！豁出脸皮问一问！武家同意了更好，如果不同意也好让儿子断了这份心！」

说干就干，第2天就托上媒人去武家提亲。不出所料，人家直接拒绝。

可把霍老弟给急坏了。站着也想，坐着也念，就是不知该咋办。

咱实话实说，等霍老弟长上几岁，老成老成，再到外头念个大学——天南海北高矮胖瘦，各种女同学见一见聊一聊，眼界开阔了就不会这么轴。

“没有人会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年轻。”甭管男女，十七八、一二十正是花开的年纪，皮肤也好身材也好，还自带一股青春的气息，谁看了都喜欢。

一旦过了这个时间段，再加上生活中各种事情一牵扯，颜值身材那是直线往下降。再怎么舍得花钱，再怎么会保养，也扛不过岁月消磨。

这天霍老弟愁的在大门口瞎转悠，碰见个拿铲子的道士。铲子不大，也就30来公分，设计的小巧精致，即实用又充满艺术气息。

男同学好奇心强，霍老弟借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敢问道长，这东西有啥用？」

「此乃贫道的采药工具。别看它小，再硬的石头也挖得动。」

道士见霍同学有些不太相信，就拿铲子砍墙上的石头，跟刀切豆腐似的。霍老弟看傻了，自己接过来试了两下「我艹！真tm快！」左手倒右手，稀罕的不得了。

道士笑了「难得公子喜欢，贫道双手奉赠。」

可把霍老弟高兴坏了「您稍等，我回家给您拿钱。」

「都是缘分，贫道分文不要。」说完径自走了。

霍老弟回家找了些砖块石头又试了一遍，照样锋利。一琢磨，「嗐！还找什么媒人，我拿这个挖开武家的墙，不就能见到美女了吗？！」却不知道这样干会犯法。

等到晚上八点来钟，天黑透了，霍老弟翻出自家院墙直奔武家。一连挖穿两道墙，才进到武家天井。见厢房还点着灯，就趴在窗户底下偷看，原来是青娥卸了晚妆在贴面膜。

功夫不大，青娥吹灭蜡烛，房里没了动静。几分钟后，霍老弟估摸着美女已经睡着，就从墙上挖洞进了房。贴近床头一瞧，神仙姐姐正在酣睡。

他轻轻脱下鞋子，慢慢的爬上了床，生怕惊醒了美女遭到呵斥驱逐，就悄悄躺在青娥身边。一边偷闻她身上的香气，一边心里暗自高兴。

可他忙活了半宿累得够呛，一合眼就睡了过去。青娥迷迷糊糊听见耳边有咻咻的呼吸声，睁眼看见墙上有个亮亮的洞。

她吓了一大跳，一骨碌爬起来用手指头把婢女戳醒，俩人慢慢拉开门栓，高抬脚轻落步来到院子里挨个儿敲窗户，把家里的使唤丫头、干粗活的妇女都小声叫起来，点上火把拿着棍棒去抓贼。

进屋一看，绣床上躺了个扎着羊角辫的小男孩。大伙仔细一瞧，嗐！这不是霍家的小小子吗？！晃悠了半天才把他晃起来。

霍老弟还挺有胆量，猛然被惊醒却一点也不慌，两只眼睛流星似的滴溜溜乱转，好像不怎么害怕。见满屋子生人倒也有些腼腆，半天没说一句话。

大伙说他是贼，一顿连恐带吓唬才把他吓哭「我不是贼，我稀罕这个神仙姐姐，想跟她一块儿睡。」

大伙儿不相信「你小小年纪怎么有力气挖透好几层墙？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儿就能办到的！你同伙是谁？！」

霍老弟掏出铲子「我有挖墙的宝贝。」

众人接过铲子一试，全都吓傻了。「人世间哪有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说过！肯定是神仙给他的！」

又一商量，这事儿咱们下人捂不住，怎么着也得告诉夫人。再看青娥低头沉思，好像不大同意。大伙一看，「噢，明白了，小姐不想把事情闹大。

霍公子的父亲也是公务员，还干过咱县里的公安局长，声名门第倒也不赖，不如放他回去请媒人来提亲也可以。咱们等天亮后跟夫人说家里遭了贼，这样行不行？！」

青娥不做声。

众人催促霍同学回家，霍老弟说「还我铲子。」

大伙乐了「傻孩子！还惦记着挖墙的凶器呐！」

霍老弟瞅见青娥枕边有根凤头金钗，就偷偷藏到了袖子里。婢女看见后赶紧报告小姐。青娥听了既不说话也不生气。

一个老妈子拍着霍同学的后背说「谁说人家傻？！心眼儿可多了！」拽着他从院墙上的窟窿爬了出去。

霍桓回到家不敢跟妈妈说实话，只告诉母亲可以再去武家提亲。霍妈心疼儿子，不忍心直接拒绝，背腚后到处托媒人给儿子另找媳妇儿。

（茶叔白话翻译《聊斋志异·青娥》第1集，2022年12月14日16:45分）

「好家伙！」霍家的一顿操作把青娥给整不会了。——「我是让你回去请媒人来俺家提亲，不是让你满世界找别的女人结婚！」

暗中派心腹丫鬟告诉霍妈，自己愿意嫁给霍桓。真是打瞌睡送来个枕头——霍妈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马上请人再去武家说媒。

眼看着郎情妾意多好的一幅子事儿，可那天人多嘴杂，统一口径也不是那么容易。有个年龄很小的婢女也在现场，武夫人在家人中间搞调查问话的时候一句谎没圆好，被抓了漏洞，一来二去把这事儿给说漏了。

武夫人当场就拍了桌子「简直是奇耻大辱！一个半大青年连挖两道墙，还爬上俺闺女的绣床困觉，还tm是一个庄的!这tnd什么玩意儿！」

又听到媒人是给霍家提亲，正好一肚子火没处发，拐杖锵锵的戳着地板，当着媒人的面把霍家母子一顿大骂。

说老实话，不管谁在气头上，骂出的话没有最难听，只有更难听。

媒人吓得张口气喘跑回霍家，「老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俺做媒人的给你们两家互通消息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哪知道武夫人跟吃了呛药似的，跟俺来上了！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谁还没个脾气？！灰里还有火呢！

霍妈一听就怒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到底干了些什么，我是啥也不知道。当庄当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怎么骂得出口？！

亏她还是个市长夫人！是，你武家门槛高，你武家有头有脸，你都逮住那对淫荡儿女了，怎么不把她俩给宰了？！」

打这天起，霍妈但凡见到武家的亲戚就把这事儿告诵一遍。青娥听说后，羞愧的寻死觅活。武夫人万万没想到，霍妈是真豁得出去，也后悔的不得了。但嘴长在人家身上，没法不让人说话。

青娥暗中派人告诉霍妈，这辈子非霍桓不嫁，语气委婉、言辞悲切。论说起来，霍妈对青娥没啥意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年轻男女有个小情小爱的很正常。

“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古代青年男女动不动就钻小树林，也就那么回事儿。霍妈气就气在武夫人出口伤人。

听来人一说，青娥这姑娘真是个好孩子，就不再宣扬。当然，整了这么一出，给霍桓提亲的事也搁到了一边。

没过多久，当地县委调整领导班子，新来的县委书记姓欧，见到霍桓写的文章连连叫好非常器重，时不时喊他去县委大院聊天拉呱。

一天，欧书记问他「你结婚了吗？」

霍老弟老实回答「没有。」

「emm…这不对呀，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文章还写得这么好，咋还没找对象？！」

「实不相瞒，早些时候学生跟武市长的女儿青娥曾经私定终身，后来中间有些变故，就给耽搁了。」

「那你还想不想娶她？」欧书记问道。

霍老弟一直想娶青娥，可上次的事情一闹武霍两家都下不来台阶，都没法张这个嘴。听领导这么一说，霍桓红脸赤嘚还有些不好意思。

欧书记混迹官场多年，察言观色是基本功，一看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他哈哈哈大笑「放心，我亲自给你做媒。」

马上派县里的公安局长、教育局长带上聘礼去武家，当面替霍桓向武夫人提亲。

（茶叔白话翻译《聊斋志异·青娥》第2集，2022年12月15日15:38分）

下人们一通报，「什么？来了两个官员？」武夫人亲自迎到客厅。果然，真是县里的两个重要人物，一个分管治安，一个分管教育。

再看带来的彩礼：6条八喜香烟，6瓶茅台飞天，6斤徐福记混装太妃糖，6斤茉莉大方，6盒稻香村京8件，6斤6两软妹币，外带金手镯、金项链、金耳环和半扇子猪肉。

霍家的礼物多少倒在其次，最最关键的，是县委书记派人来向武家提亲。

老辈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又说“人走茶凉”。青娥父亲虽说干过副市长，可他进山求道杳无音信，有跟没有一样。

人家县里一把手亲自派人替霍桓上门提亲，这是多大的面子？！武夫人当然能掂出这里头的分量。

再说了，霍家儿子也不错，从小就是个神童，年年县里考第一，媳妇真不愁找。虽说比青娥小了三岁——“女大三抱金砖”，一点毛病没有。

再者说，以前怎么劝闺女找婆家她都不干，今天借这个茬赶紧把她的婚事给办了，自己也少了份心事。又有县委书记当媒人，说出去也好听，真正是有里有面、八面见光、求之不得的好事。

满心欢喜的应承下来。

来年正月，霍家就把青娥娶进了门。等霍老弟一掀盖头，青娥就把铲子扔到地上「拿走你的作岸工具！」

霍老弟嘿嘿一笑「嗐！瞧你这话说的，它是咱俩的大媒啊！」像宝贝一样带在身边，睡觉都放在枕头底下。就这么稀罕。

“人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青娥真是一顶一的好姑娘、好媳妇，人长得好看是一方面，性格还温柔善良，也不爱多说话。

每天除了早中晚三次拜见婆母，其余时间都在房里看书学习，并不怎么留心家里的事务安排。霍妈碰上吊丧、喝喜酒的公事要出门，青娥就把事情揽过来亲自处理，全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两年后她生了个儿子，起名叫霍孟仙。不知是为了保持乳房挺拔有型还是怎么回事，青娥不给孩子喂奶。其实不光奶孩子，就连换尿布、把屎把尿……所有事情都交给奶妈。

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人家生了孩子像个宝贝蛋，冷了怕冻着热了怕热着，所有好东西都紧着孩子，还朋友圈里各种晒。可青娥好像对这个亲生儿子压根就不怎么上心。

又过了四五年，她忽然跟霍老弟说「咱俩结婚8年，如今说分开就要分开，我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霍老弟吓了一跳「好端端的说啥呢？你可别吓我！」

青娥没说话，默默的画了个华丽的盛妆去拜见婆婆。拜完回了自己房间，霍桓还跟在她身后追问，一眨眼已经躺在床上没了呼吸。

霍家母子心疼的不得了，可人死不能复生，就专门挑了口上好棺材埋葬青娥。

霍妈年龄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抱着四五岁的小孙子想起贤惠的儿媳，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打这落下了病根，慢慢卧床不起。

这几天霍妈水米不进，只想喝鱼汤。可附近十里八乡根本就没鱼可买，百十里地之外才有卖鱼的市场。

当时家里的仆人、骡马都被支使出去，霍桓又生性孝顺，急得不得了。揣上银子不分白天黑夜的独自赶路去买鱼。

（茶叔白话翻译《聊斋志异·青娥》第3集，2022年12月16日15:13分）

买完鱼霍老弟着急忙慌往回赶。可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哪能一步就迈回家去？眼看天都快黑了，他人还在深山，两腿累得一瘸一拐，挣扒着往家的方向挪。

后面走来个老头「脚上起泡了？」

霍桓又累又疼，嗯嗯的答应着。老头把他拉到路边坐下，先是用桑皮纸裹上中药末，再卷成拇指粗的圆棍。接着摸出火镰打着火，点燃药棍给霍老弟熏脚。

还别说，这老头真有两把刷子。霍老弟熏完试着走两步，嘿！不光脚不疼了，腿和身上也轻快多了。他感动的连声致谢。

老头问他「你赶路这么急，是不是有啥事？！」

霍桓回答说母亲病了，又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哎呀，从小没有娘、到老命不强，你儿子可受苦；中年丧妻人生四大悲，你也不容易。咋没再找一个？！」

「您说的有道理，这事我也想过，不是没碰着合适的嘛！」

老头伸手指向远处的山村「庄上有个漂亮闺女，你要能跟我去，我愿意给你当媒人。」

「感谢感谢，可我老母亲生着病呢，就指着这鱼续命，今天真不行。」

老头拱了拱手「那就改天。你进村问老王就能找着我。」说完转身走了。

霍桓回家炖了一锅鱼汤，霍妈喝了一小碗，几天后病就慢慢好了。他心里惦记着娶媳妇的事，到后院骑上马，又带了个仆人去山里。

回到几天前熏脚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着老头指的山村。难不成记错了？来回转了半天愣是没找着。太阳渐渐落山，山谷里树木稂林望不清远处。

他就跟仆人左右各登一个山头，登高才能望远——看看村子到底在哪里。

山上的小路曲里拐弯，越往上走路越窄，窄的马都没法骑，只好拴在路边再往山上爬。等爬到山顶，天已经快黑了。

霍桓踮起脚来四面八方瞧了个遍，一个村子也没瞧着。想要下山吧，没走多远找不着路了，心里咆燥的火烧火燎。

老话说慌不择路。也不怪霍同学胆子小，古代封建社会人少野兽多，山里面狼啊、狐狸啊、豹子啊、獾啊是一点都不少，说吃人就吃人，跟吃点心一样。

霍老弟心里怕的一批，没留神一脚踩空掉下了悬崖。幸亏崖下有块探出来的石头，虽然不宽但也能容下身子，霍桓扑在上面一动不敢动。往下边看，黑不见底，可把他吓坏了。

好在近旁长了很多小树和灌木，像栏杆似的茬拢着霍老弟才没滚下去。他定了定心，见脚旁有个小洞口，心里暗自高兴「先钻进去，好歹凑合一宿」。

就用背贴着石壁，像蛴螬一样蠕进洞去。霍桓挺高兴，比起外面，最起码不用担心夜里翻身掉下去。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看见洞底好像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就慢慢往里爬，越爬越宽敞渐渐能站起来走路。

约莫走了二三里地，拐了几个弯，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房屋廊舍。虽说没有油灯没有蜡烛，却像白天一样光亮。

霍桓正在吃惊，房里走出个美女。仔细一看竟然是青娥。

（茶叔白话翻译《聊斋志异·青娥》第4集，2022年12月17日17:02分）

青娥也吓了一跳「相公？！你是怎么来的？！」

一看是自家媳妇儿，霍老弟当场就崩了。想想以前夫妻恩爱的光景，想想没娘的孩子孟仙，心里的委屈通通化成泪水，拉着老婆的袖子哭个不停。

青娥劝了好半天才劝住「婆母和儿子都还好吧？」

「好啥好，打你没了之后咱这家就散了！」霍老弟把一家三口相依为命的惨状一说，青娥也跟着吧嗒吧嗒掉眼泪。

「算起来你已经死了一年多，这里难道是阴间？！」

「不是，这是仙人的洞府。其实我根本没死，坟里埋的是根竹杖。今天相公能来，是你和仙家有缘。」说完领他去拜见岳父。

客厅里坐了个胡须垂到胸膛的魁梧老汉，霍桓向他跪拜行礼。

「父亲，这是您女婿霍桓，霍匡久。」

武老爹一脸吃惊的站起来，好像对女婿的到来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他手把手拉起霍桓，又客套了几句。

「贤婿能来真是天大的好事，也是缘分注定应当留在此地。」

「感谢岳父大人盛情，小婿家里还有80岁的老母亲和5岁的儿子，实在不敢久留。」

武老爹说「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临时住个三五天不要紧。」说完安排酒菜招待女婿。又让婢女打扫西客房，被褥面料全是手感顺滑的蜀锦。

酒足饭饱的霍桓告辞岳父，在西客房搂着青娥不撒手，准备现场造小人。

青娥挣扎道「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能做这种事？！」

霍老弟搂着她叭叽叭叽的亲嘴，就是不松手。婢女在窗户外边嗤嗤的笑，青娥越发惭愧。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开了，原来是丈人爹。「混账！脏了我的地方！赶紧离开我的洞府！」

因为学习好，大家平日里都尊让着霍桓，他哪里受过这种羞辱？「男欢女爱儿女私情，是人就免不了。您当长辈的听墙根扒门缝还有理了？！撵我走也行，但您闺女得跟我一起走！」

武老爹被女婿抢白的说不出话，摆手让闺女跟他从后门离开。霍老弟心眼实诚，自己先出了门。他前脚走出门槛，武家爷俩后脚就关了门。

霍桓回头一看，直呼好家伙！悬崖峭壁直上直下，乌黑的石头梆硬，连根头发丝的裂缝都没有。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落了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抬头看天，几粒星星稀稀拉拉，一钩新月高挂天边。心酸烦气了好半天。「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青娥竟然如此不顾夫妻情分，把我扔在这荒山野岭！这丈人爹也不是什么好鸟！欺负我年轻心眼儿少，把我诓骗出门！」

对着石壁连哭带叫连骂带噘，结果没有一丝回应。

可把他气坏了，掏出小铲子就是一顿猛挖。边挖边骂，一分多钟就挖进去三四尺。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孽障啊，孽障！」

霍老弟一听来了精神，看来是挖对了！朝手心吐口唾沫搓了搓手，“窟吃窟吃”挖得更起劲。

（茶叔白话翻译《聊斋志异·青娥》第5集，2022年12月18日16:53分）

忽然洞底敞开了两扇大门，有人把青娥推了出来「走吧、走吧！」

门一关又变成了石壁。

青娥埋怨道「口口声声说爱我、稀罕我，哪有你这样对老丈人的？！是哪里的老道士给你的凶器，把人死缠着不放！」

霍桓看见老婆，一肚子气早扔到了云彩里，也没跟她抬杠，转过头来担心山路危险回不了家。青娥不慌不忙，顺手折了两根树枝，跟霍桓一人一根骑在胯下。

说来也怪，树枝立刻变成高头大马，翻身越岭如履平地，眨眼功夫就回了家。一聊才知道霍老弟已经失踪了整7天。

当初仆人和霍桓走散后找了半天没找着，赶紧回家报告主母。霍妈派人把山谷翻了个底朝天，啥也没找着。

正在胡思乱想间，听说儿子回了家，高兴的往院子里跑。当她看到儿媳妇，吓得差点背过气去。霍老弟把事情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霍妈越发感到欣慰。

青娥跟婆母说「对咱们来说，我回家实属平常，您和霍桓都能理解。但外人听了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人多嘴杂不知会带来多少麻烦。

再怎么解释，大伙也接受不了死去一年多的人还能复生，最好的解决办法有且只有一个——就是搬家。」

霍妈同意了。

霍爸生前在本省某发达城市买了套大平层，装修好了一直没去住。霍家连夜收拾东西搬了家，四邻八哨谁也不知道。

时间一晃就是18年，霍桓和青娥生了个女儿，嫁给了同城李家。霍妈去世后，青娥对霍老弟说「在咱老家的荒田里，有只野鸡孵着8个蛋，那是块风水宝地，葬咱老母亲正好。

孟仙已长大成人，你和他把母亲的灵柩送回去安葬，就让他留在老家顺带照看祖宗坟墓，不用再回来。」

霍桓按媳妇说的办，葬礼完毕自行返家。一个月后孟仙回家探亲，却不见了父母踪影。问看家的老仆，回答说「老爷和夫人去老家办丧事还没回来」。

虽然觉得这事定有蹊跷，但他也只能摇头叹气而已。话说回来，孟仙文章写的很棒，名气也很大，可他运气不好，眼看都40冒头了，还没考出个名堂。

后来他以保送生的身份参加gongwu员考试，在考场碰见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身材高挑英俊潇洒，谁看谁喜欢。

看他准考证上写的是顺天秀才霍仲仙，当场目瞪口呆，就说了自己的姓名，还把准考证给他看。仲仙也觉得奇怪，就问孟仙的籍贯。孟仙全说了。

仲仙很高兴「弟弟来都城考试前，父亲曾专门叮嘱：如果在考场上碰到姓霍的山西人，一定是咱霍家的亲戚，说话一定要客气。今天看来一点不差，不然咱俩名字咋这么相似？」

孟仙问他爷爷的父亲和爷爷的爷爷以及父母的名字，听完大惊「霍桓和武青娥是我的亲爹亲娘！」

仲仙怀疑道「不对呀！您多大年龄？我父母多大年龄？这对不上号啊？！」

孟仙说「咱父母都是仙人，怎能以相貌推测他们的实际年龄？！」就把霍桓和青娥过往的种种奇闻异事说了一遍，仲仙才肯相信。

俩人心里有事，考完后没等休息就一起去了顺天。刚进家门，家人就迎上来报告「太爷和夫人昨天夜里不见了。」两人大吃一惊。

仲仙来到后院，问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也怪，公婆昨晚还在一起喝酒。婆婆说：你们小夫妻年轻不懂事，大哥明天就到，我们也没啥愁事儿了。今早我去请安，房里已然没人。」

兄弟俩听完悲痛的捶胸顿足。仲仙还想四处找一找，孟仙觉得：既然父母有意躲开，咱找也找不到。仲仙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就没再提这茬。

仲仙这回考中了进士，因为祖宗坟墓都在山西，就跟大哥搬回了老家。他心里还幻想着父母居住在人间，随着官职调动一直没断了探访，却始终没寻着父母的踪迹。

异史氏说「为了追求心爱的女孩子，不惜挖洞钻墙，这不是花痴吗？一边大挖石壁一边大骂岳父，这不是疯狂吗？

神仙之所以撮合霍桓和青娥的婚事，不过是用长生不老回报他的纯孝罢了。可既然在人间生活还生了子女，那就长期住下去呗，有什么不可以呢？

短短30年，生了个儿子，不管了；生了个女儿，不管了；又生了个儿子，又不管了！这是唱的哪一出？！真是有意思。」

（茶叔白话翻译《聊斋志异·青娥》第6集大结局，2022年12月19日19:0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