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是握着救生索一般紧紧拽着吊环。”
新海诚为某个不动产做的广告动画里,开篇用一位女性和婉的声音,介绍一位在城市里努力工作生活的女生小凌。开头的第一句台词,就让我定住了。
“后来你渐渐到了要穿校服的年纪,那时你大部分的喜悦,是来自外头,而不是家里。”
“以工作为契机,你离开了了家里。过上了期待已久的独立生活。”
“到了现在,你拼了命要自己生活下去。”
在工作不顺心的时候,在小小的屋子里独处的时候,小凌靠着墙壁,用力地让自己不哭出来,然后泪水还是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是这样的呢。
想来我也好久没有这样子过。
但是不可否认的确有这样的经历。
时光的风汩汩地向我吹来,扬起了额头的发际。我看到什么呢?
我会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的白色校服,骑着稍显陈旧的单车,和着几个伙伴在扬起灰尘的老家的马路上叫唤着。
“喂!快迟到了啦!”
“昨天老李的英语作业你写了没有啊?”
“糟糕!等下我要在课上补一下……”
“喂喂,等等我……”
也许事实上没有这样的对白,但打出字来还是有熟悉的感觉从指间传递到脑海里。
你也许也知道这种感觉。
那些老生常谈的话,现在想来还是带着各种不靠谱的幻想。
比如“我想要离开这个小县城”,比如“我是不会回来了,我讨厌这个地方”,比如“还是一个人生活自在呀,被老爸老妈念叨真不舒服”……
等等。
翻着高中的日记,大部分还是填充着这样的调调。
因为自己的无知,然后就好像可以这样无畏下去了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
为什么那时候那么讨厌老家呢?现在也找不到理由。大概是对一成不变的厌倦?
现在大概就一年回一两次老家,前些天也和朋友聊过,老家是越来越陌生了。
某年大学回家,一个人走在街上,在这个小地方走不了几步就会碰到熟识的人,打声招呼或者顺便一起行走。现在满大街都是新鲜脸孔,连要凑个局都办不到。
无所适从。这个是我以前很想离开,很久以后有点想回来追寻温暖却又不得的一个地方。
你说故乡在哪呢?
现在,如当年的你所愿,我自由地在这座城市里工作,生活,发现,围观。某个时刻我以为我已经在这个地方立足的时候,抬头看着楼群的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我亮起的。偶尔会觉得有种无处可去的疏离。
总会有些变化吧。有些是顺其自然,有些是措手不及。
只是有次,看到自己在豆瓣曾经说道,要成为一个温柔而强大的人。却发现似乎和当初所想有所偏离。
成为一个温柔而强大的人,并不是那种小说里的“帅得好温柔非常有钱然后掌管一个超级厉害的公司”那样,而是像《没有玫瑰的花店》里的老板一样,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好多痛苦都吞进心里,然后用良善的心去面对每次的无理取闹或者阴谋诡计。
但我却无法达到这样的伟大。年岁渐长,见识不长,脾性倒是越来越难耐。与家人对话稍一长,就会有种停不下来的焦躁,面对拖得稍长的事务,手总是在键盘上多用了几牛的力度……
我想要成为的,温柔的,强大的,那个人,却成为了印象里一个模糊的影子。
就似乎没有真正意义长大过的样子。
诶,和年少的那个你一样。只不过表现手法不同而已。
其实都是半斤八两。
其实那样也好。
それでいいよ。
我们终究只能成为自己,而不是另一个想象的模板。
我看到的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懦弱的,胆小的,多愁善感的(当然也许现在会麻木一些),自卑的。
但同时却又是这样的。
体贴的,幽默的,没心没肺的(当然这个词必然是褒义的),且充满希望的。
“充满希望的”,这个定位怎么看怎么奇怪。
作为一位“差一点先生”,不应该是“是充满希望的”。
或许应该说“是死皮赖脸”。
曾经嘴里叼着一个肉包,挤进沙丁鱼罐头一般的公车,脸贴在窗户上,却一直想着“好咧,又是新一天咯”的心情。
在一个人走路的夜路,看见空荡荡的街头,安静的街灯,沉默的树叶,拿起相机拍下来的心情。
可以听到关于亲情的歌然后放肆掉泪的心情。
可以兴奋地跟周围亲近的人报告最新听的歌看的书看的电影的心情。
尝试着和这个世界,再亲密一点,再亲密一点的心情。
都还在。
虽然劣根还是那个死样,也许还多了好多缺点也说不定。只是,年少的你呀,我多少比以前茫然无措的你还多了一点什么。
比如,在战场里装死的勇气……(喂!)
好啦好啦。
我会记得很久以前的你,在那片麦芒里,说。
即使居无定所,即使乡无所依,我还能记得你年少的声音,告诉我:我还是对这个世界有温柔的期望。
那也足够。
而此刻的你,在我的胡言乱语里面,是否温柔依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