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2002-10-31)
请原谅我如此不敬,随处拈来两张纸给你写信。但那也可见我对你的怀恋是不分时地的了。
今次提笔,是想同你聊聊东湖,这日日与我相伴的泉。
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是我临近中学毕业的时候。那时考场失利,心情黯淡,踌躇不知该往何处去;家人于是为我参考这所学校,我如今呆的地方。东湖便跳到我的面前。学校的宣传画上碧波荡漾,学子们湖上泛舟,欢歌笑语仿佛洋溢在整个水面;那时水是清的。我想,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于流落中能得此水天一色,无论如何也可聊作慰藉了。
九月里来到学校,竟从阳台上望见咫尺之隔的大湖,我不禁欢喜不已。于是飞奔下去,欣欣然沿湖走了好远,心中愉悦几天不绝。及至而今,东湖已有许多变化,我无意去研究它的被污染与被治理,便不谈罢。
我的大一大二十分堕落,这是我曾与你谈过的。其中唯一的收获,仅在交结了几位情若兄长的好友,而今虽未频繁联系但彼此的信任却不曾改变;此外那时日里收到的好处,就是我再不沉湎于游戏中了。
在那阴晦的日子里,我曾无数次沿湖畔走过,常常是一个人沐着斜斜的微雨,木木地行走,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一如沉睡在被烤炙的铁屋子里的人,身临险地而不自知。仅仅一件事,一直记在心中,虽然那事也并非如何有趣。那是个傍晚吧,我和一个朋友踱到东门,劈开个五六斤重的西瓜,各抱半边沿湖望放鹰台去,一路吃了好半天,聊了老半天,却终于没吃完。
现在想来,那时是何等的昏迷和无聊啊!我不知道那眩晕的微黄的湖水是怎样地看着我,一个颓废的青年。它或许是曾数次想吞没了我吧,呵呵。
与你相交的时候,我已很快乐。那时侯总是绕着湖岸急急地走,来来去去,或迎你,或相送。初见朱朱,现入我眼中的是一个脸蛋胖乎乎却娴静地倚在栏杆边轻轻地踢着脚边石子的小丫头,斜背的蓝书包也如其主人般慵懒地躲在一边,只露出一角偷偷地打量着我。我见你嘴角浅浅的微笑了,便知道一定是你了,这个鬼灵精的大女娃娃。
那晚的一见如故,那晚的倾心长谈,那晚的步去长江大桥,至今忆起仍历历在目,却至今仍有许多疑惑不解;其间种种,不去追究罢。始终给我印象颇深的,却是《大唐》里石青璇在她娘墓碑前对徐子陵说的一番话,其中那句,“当爱情破门而入,是无路可逃”,当真是深深地印在了我心头。前几日给你写了封信,回你那日电话里的话,我说“爱终还是爱,但已不再希望”,真个是临发又开封,我终于把它取消了。
坦白说,我不认为那仍是爱情,正如你临东渡的时候,我告诉你,你若需我帮忙,我当全力以赴,但我若有求助之事,却永不会托你。你颇为恼怒地问我,我那时一脸平静地答曰因为我不信任你。你幽幽地望我。我那刻不愿向你解说,今后也不会与你讲明。那一刻我感受了“剜却心头肉”般的痛,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当我决定亲手毁弃自己一手塑起的维纳斯时,我的心灵已如坟冢般死寂,因由几十个辗转的长夜,因由数度炼狱般的抉择。此前我曾在我广阔的精神空间将我一个兄弟般的挚友放逐;看着自己的兄弟离自己渐渐远去,自己却没有一丝挽留的意念,那种绝望是何等的无奈!我的心痛不为离去,却为不愿挽留的意念啊!而你,朱朱,我曾说过你是我情人、知己、朋友的“三位一体”,这其间的感触,隐藏在平静的脸庞后碎心般的伤怀,你能明白吗?
次晚,我独在水边坐到夜深。
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却至今无可撼动,无可替代。一面眷恋不忘,一面却明白即或你回转我自己亦不肯再续;这是我的烦恼,痛苦的根源。人类认识论的灾难,竟演绎的淋漓尽致。想起那面镜子,每个人心中都有的一面风月宝鉴,镜碎犹可复,心碎不可补啊!我的镜未碎。
我不如改名罢,唤作碎梦人。
迄今已逾百多天。我仍不时往湖边走去。今日的东湖,不是清澈的东湖。我几次想寻个落雨的时节,去水边的梯阶上,看那总是背面朝天落在波心的梧桐叶;却再难有那心境了。总是在静夜里攀上顶楼,瞰那明艳不可方物的East Lake,每每望向那角独有水阶的地处,便百味齐上心头。思念真如大毒蛇,紧紧地蔓延在我心头,非将逼至窒息而不肯松去。自你去后,我不曾再将手伸入湖中,去探那青灰色的水中的幽灵,也不曾再蹲在水阶上,静看入水的桐叶翩跹弄姿。只是在临冬的日子里,感受着闷闷的离人心上秋,一片一片地数着叶落,寂寂地打量着安静的东湖;一如你那日静静地打量着我。
四年快完了,我便要离开这日日相伴的百亩水塘了。或去青岛看海,或留江城奔走,总归是不能再长驻她身边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我坐在教学楼的高层,虚虚地倚着窗,空气里仿佛流动着郑钧那微带伤感的音子,似乎又听见了湖岸急急的行走。水边的梧桐树上又悠悠地散下一片孤寂的叶子,朱朱,是你吗?
xlmg.
2002.10.31
The life has no end forever,
but just keeps flowing.
However,the love runs like tide
which moves with obstacles togther.
はじめましで ぁぃして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