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我扯下好孩子的面具冲他使劲地咆哮。对,因为万恶的烟!现在,我和他都被妈妈轰出来,要求各自深刻反省。和他走在小区里,一大一小,或者该说是一老一少。气氛尴尬。月光将我和他的身影拉的老长。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跟他一起走夜路。十年前是他背我,十年后大概该是我搀着他。不,或许根本要不了十年。烟,那是个偷人寿命且十恶不赦的罪人,就像是鸦片的弟弟。
说起我和他,向来亲密胜过与妈妈。家里我犯错总是他替我开脱和我承担。他每次醉酒,都会和我用普通话交谈人生,醉醺醺的,倒是可爱了。根本分不清谁是父亲谁是女儿。可谈着谈着人也就清醒了,便不肯再愿意跟我分享他内心的东西。
我和他都不是羞于表达的那类人,即使到现在我读大学,和他聊天,他还是会叫我宝贝,并习以为常,倒是我起一身鸡皮疙瘩。和他关系再好,也还是会有矛盾,偏偏脾气随他。
我走在后面,默默看着这个男人。
什么时候,他不再爱打理他的头发。每次理发都不忘叮嘱一句,剪短一点,谢谢。嗯,他好像说过,我老了,头发长了就全是白发,不好看呐。
什么时候他的手扔了毛病,拿起了他一向敬而远之的烟酒。人到中年,丢了前半生的好习惯,和寻常中年男人一样,身体发福,有了标志性的建筑——肚腩。
什么时候我再也不会去牵他的手,跟他撞头,或者趴在他的背上酣睡。
从不敢去想他们苍老后的模样。咽下不争气的泪水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示好。他怔了怔怕是意外,但舒展的眉头还是被我捕捉。
“爸”
“哎,我以后会少抽烟的。”语气像是小时候犯错做保证的我。
我不再说话,偷偷用余光看他。分不清他头顶的是月光还是白发。
回家的路上,去门口超市,我给他买了包烟,他给我买了袋糖。我俩顶着月色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