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常常会在梦里见到儿时的玩伴-达丽亚。梦的开始,会闻到枯叶的味道。达丽亚的名字在日语里和“大丽花”相同。她们都有花的名字。雏菊叫达丽亚的时候会吹起笛子,无论多晚,达丽亚都会跑过来找雏菊。在雏菊11岁的时候,达丽亚和改嫁的妈妈去了巴西。
25岁的雏菊,突然意识到好久没有做达丽亚的梦了。她还是在姨妈姨夫经营的什锦煎饼店帮忙,中午在铁板上做什锦炒面。一天,在梦的开始处,雏菊又闻到了枯叶的味道。太好了,是达丽亚。可她刚想到这里,接下来确是完全不同的梦。雏菊梦到一个被弃置的房子。醒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雏菊的目光和打开屏风的高春相遇,他说:“好可怕啊!雏菊,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家。”
“可是,你一直在喊‘尸体,尸体’。”
雏菊在高春家寄居,是两个月前的事。她还没有找到新的住所那段时间,高春要去旅行。雏菊答应高春外出期间,帮他装空调,给植物浇水,帮他看家。高春的父母经营一家食品调味料店,和姨妈姨夫家的店有生意来往。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但高春在出发前一天,踢足球把脚趾踢骨折了。雏菊觉得在他在的时候过去住会有些尴尬。但高春说人遇到难处时就该互相帮助,等脚好了他还是要旅行的。所以直到高春的前女友从罗马回国为止,雏菊一直住在高春家里。
雏菊通过中介公司找到新房子。雏菊不喜欢梅雨季节。妈妈就是在梅雨季节离开她的。以前妈妈和姨妈一起经营煎饼店。雏菊没有父亲。妈妈是未婚妈妈。那天车刚启动就下起雨来。雏菊沉沉地睡着。妈妈为了躲避一辆迎面来的自行车,撞在了电线杆上。雏菊被强烈的冲击甩到车外,看到旁边吐着血的妈妈。
妈妈去世了。雏菊出院后就到姨妈家住。那段时间是雏菊和达丽亚友谊的黄金期。因为难过和寂寞,雏菊不分早晚地把达丽亚叫出来。看到雏菊哭时,达丽亚会训斥让她别哭。在新的房子里,雏菊又做了那个不愉快的梦。是一个房子。雏菊躺在小床上。突然顶棚上的厨柜门打开,噼里啪啦掉下来好多东西,雏菊一下从梦中醒来。坐起来后发现,屋子里真的掉下来几张照片。
不久,雏菊收到一份包裹,是从南美寄来的。包裹里是一些照片,还有达丽亚妈妈的信。达丽亚死了。她被车撞到,当时觉得没怎么受伤,到山上的别墅后还做了一份什锦炒面。后来觉得有些头疼,想躺一会儿,等她弟弟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高春给雏菊送来冰箱。雏菊和高春去茶馆坐一会儿。高春安慰雏菊。“那些能够给彼此带来力量和支撑的回忆,并不是只有活着才能留下的。”
“你和女朋友怎么样了?”雏菊问道。
“大概是太天作之合了,彼此反倒没有了激情。”高春说。女朋友去罗马学烹调,高春研究意大利料理的食材,两个人具备婚后一起经营食材店的条件。然而她在罗马时好像也没学什么东西,只是玩了,而且身边也有别的男人。雏菊有些欢喜。
妈妈也好,什锦炒面也好,竖笛也好,那个房子也好,都存在着。在雏菊的人生箱子里,装满了她能够记起和想象的全部东西。即使她死了,那个曾经拥有过的箱子是会留下来的。在宇宙中,那个箱子漂浮着,箱子盖上写着《雏菊人生》。
这是我读的第三本吉本芭娜娜的书。第一本是《厨房》,第二本是《不伦和南美》。因为吉本芭娜娜有在餐厅里当服务生的经历,所以成名作《厨房》和这一本《雏菊人生》里都有大量关于厨房,餐厅,做料理,冰箱等关于食物的描写。
同时,由于吉本芭娜娜迷恋太宰治和斯蒂芬·金的作品,所以她也同样在作品中通过描写死亡来思考人生的意义。南美洲也是吉本芭娜娜作品里常出现的要素。那遥远的,充满魔幻色彩的南美洲,或承载着对现实悲伤的慰藉。
我们该怎样理解死亡,接受死亡。
死亡,是生命改变一种形式,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是有机物被分解成无机物,重新回到环境中。死后或许真的有天堂,或许那就是另一个世界。又或者,我们的每一生其实就是一次轮回,只不过记忆不复存在而已。
三毛的父亲谈到女儿的死亡时说,就像我们一起坐车去往一个目的地,她先下了车。村上春树说,“一旦死去,就再也不会失去什么了,这就是死亡的起点。”
吉本芭娜娜的这一本《雏菊人生》里,雏菊小的时候就目睹了母亲的离世,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陪她度过这段艰难时期的儿时伙伴,后来也离开了人世。但通篇读下来,即便在离别、孤独、伤痛间,也仍有一丝丝希望,有一种治愈的感觉。像阳光照进昏暗的房间,存在过即已是幸福。
另,如吉本芭娜娜表示,奈良美智的插画使这部作品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