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志 | 汉赵篇(十五)靳准之乱·下

此时,汉政权的尚书·北宫纯等人聚集部众,堡于东宫,以示不从靳准。不过很快就被靳康给攻灭了。靳准欲以王延为左光禄大夫。王延大骂道:“屠各逆奴,何不速杀我!以吾左目置西阳门,观相国之入也;右目置建春门,观大将军之入也!”(《资治通鉴·晋纪十二》)靳准大怒,杀掉了王延。

读到此,不妨让我们仔细分析一下靳准灭刘氏一门之后的举动。靳准杀了刘粲,自称汉天王,似有取而代之之意。但他并未称帝,而是向晋朝称藩。从他对胡嵩和李矩所说的话中可以看出,他是否定刘渊所建立的汉政权的。

可是,靳准本身就是一个匈奴人。王延骂他是“屠各逆奴”,屠各是匈奴的一个部落,靳准是匈奴屠各人,“屠各逆奴”即“屠各人的叛徒”之意。

就在靳准作乱后不久,刘渊的族子·刘曜就在呼延晏、朱纪等人的拥戴下登上了大位,改元光初,大赦天下,但是唯独靳准一门不在赦例。刘曜还派出征北将军·刘雅、镇北将军·刘策同石勒一起讨伐靳准。

靳准遣侍中·卜泰送乘舆(指天子或诸侯所乘坐的车子)、服御(指服饰、车马等器具)请和于石勒。石勒将卜泰送到刘曜处。刘曜对卜泰说:“先帝末年,实乱大伦。司空(即靳准)行伊、霍之权,使朕及此,其功大矣。若早迎大驾者,当悉以政事相委,况免死乎!卿为朕入城,具宣此意”(《资治通鉴·晋纪十二》)。

刘曜这一番话怕不是出自真心的。他的这一番话是想让靳准停止抵抗。如果靳准同意配合,那刘曜愿意“以政事相委”。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可之前刘曜大赦天下时,并没有把靳准一门算在内,表明了他同靳氏是势不两立的,怎么到这儿又说“当悉以政事相委,况免死乎”?这转变也太快了点吧。

刘曜的这一番话,一上来就肯定了靳准的作为。说“司空行伊、霍之权,使朕及此,其功大矣”。刘粲沉湎于酒色,荒于政事,是个昏君。靳准带兵杀之,可以说是为国除害。若随后,他便请刘曜来登大位,那或许可以说是有伊、霍之风格。

但是,事实并不如此。事实是他向晋朝称藩,从根本上否定刘渊建立的汉政权。而且他杀尽刘氏一门,还挖了刘渊和刘聪的坟墓,这些事刘曜不会不知道。那他怎么还会这么肯定靳准的作为呢?

笔者认为,刘曜这一番话完全是为了让靳准投降而故意这么说的。如果靳准接受了刘曜提出的要求,那他依旧难逃一死,刘曜不可能真的委其政事。相信到时候,刘曜定会列出一些罪名,杀掉靳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事实上,卜泰在返回平阳后,把这一番话告诉了靳准。史载“(靳)准自以杀(刘)曜母兄,沉吟不从”(《资治通鉴·晋纪十二》)。靳准自己也知道,这仇太大了,刘曜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年(公元318年)十二月,左、右车骑将军·乔泰、王腾、卫将军·靳康同谋杀了靳准,推尚书令·靳明为主,并派卜泰奉传国六玺降于刘曜。

靳准之乱就此结束。对于靳准这个人,其生平劣迹斑斑,纵然其诛杀昏君,也难同伊尹、霍光同列。更兼其作为匈奴人,反匈奴人政权;挖渊、聪之墓,斩刘聪之尸,忘恩负义,不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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