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卡片

跟他的名字一样,这束蓝色妖姬魅惑的颜色在小吊灯的暖光下炸裂,透露着惊人的醒目的光,让人无法靠近。目光所到之处,酸涩而肿胀,就像有一眼泉,在地底下翻滚着,预谋着,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就能喷涌而出。残存的丝丝悸动在那一刻清晰的破裂开来,就像初尝到碳酸饮料,那些沸腾的小气泡在舌尖热烈而羞涩,带着炸裂的刺激进入喉腔,钻入五脏六腑。眼前的你轮廓依旧,我悄悄拾起不小心跌落的失意,就像婚礼那天不小心碰到你微笑的眼睛,金色的香槟酒缓缓流淌进香槟塔,厚厚的底妆掩盖不住我满脸的绯红。

我想此刻我是清醒的,只有装醉的人才会妄自菲薄,说一些不敢说的话。我只是微醺,随着摇摇晃晃的时光错入轨道,走出一条比学校门口的斜坡还陡峭的路。你站在路那头,金黄的阳光洒在发丝上,明眸皓齿,恍然间我认出了你来。那时候,你双眼眯醉,而我是嬉闹着取笑,小小的诺基亚手机显示在遥远的2010年。我记住了时光,和你记忆里的却不太一样,而这跟“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境遇也是有区别的。

我们总是会在校园的角落不期而遇,我们把这一切归结于天秤和双子的和谐。总该感谢那些不期而遇的默契,那些言辞里的一不留神的投机,而这些可能真的和星座没有关系,只是默默地默契,给予默默地支持。

X年夏天,已然熟络。穿梭在小巷各色的水果摊之间,喂饱了眼睛和胃口后往学校走,碰到一个要好的同学,眉眼一挑,挂着奸笑,像审贼一样瞅我一遍:“男朋友?”我把吃完的冰淇淋包装盒一扔,腾出手,扒拉出一根香蕉,从尾巴处剥开,默默塞进嘴里。那小妮子露出小虎牙,一脸得逞的奸相。再相遇,小妮子半认真的旁敲侧击,而我很认真:“不是!”

塑胶的草坪绿的发慌,可毕竟是假的。我拒绝一切与跑步有关的活动,却接受我虚假的苗条。和你混迹在活动室,偶尔看你打打台球。那时候觉得挂在墙上的史蒂芬·亨得利比你帅不到哪里去,虽然你的球技实在是烂爆了。当然,也许我更觊觎的是坡下那家川菜馆的老碗鱼。鲜红的辣椒铺满大碗,扒拉了开,鱼肉鲜滑细嫩,我总能在你之前干掉一小碗米饭。然后咧着嘴看你吐出细细的鱼刺。

关于占座这件事,充满着同学间相爱相杀的味道。而你就不一样,睡一觉起来,猎到没课的空教室,锁上前后门,把自己藏在空旷中。我路过,听到你叫我,乐颠颠爬上三楼,不禁抚掌,没错,是你的风格,黑色准男爵的霸气。

周末,你总喜欢约几个朋友去小酒馆,有时候我也去。记忆里你从没醉过,就是那种刚刚好的微醺,就像我们之间刚刚好的距离。记不清了,记不清你吹的牛皮,记不清昏黄的灯光下朋友们的表情,却记得你说“26岁要有房有车”的豪言壮语。细想这些年的点滴,你吹牛也罢,认真也罢,我都会相信,毫不犹豫。

年龄这东西总是透露着一种奇妙的念想。22岁,最奇妙的想法竟然是突然想去好好照顾一个人。现在想到这段“才下心头却上眉头”的情节,也是心惊肉跳,面红耳赤。所以在内心深处还是很感谢那个勇敢的自己,竟然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去学习做菜,很郑重其事的那种。忘了说你竟然是最先没经过犹豫就跃出脑海,成为那个被照顾的对象。嘘~这是个秘密,直到今天才敢于被公诸的秘密。于是,毕业后再相见,你说好久不见,我熬出一锅八宝粥回应。

你的毕业季,我先后领略了别人摔破了酒瓶,弹破了吉他,嘶吼着跟自己的青春告别的场面。那些咆哮着的告别就像一场冰雹砸向地面,留下深深浅浅的坑洼,而我只是安静的等你说再见。然而,就连你“明天离校”这样的消息都是别人告诉我的,你没有跟我道别。突然觉得很难过,拨通了你的手机,走下那道被无数人的青春践踏过的大坡,天下起了小雨,微弱的路灯泛着疲乏的笑脸。你嬉笑着钻进我撑着的花雨伞,在校门口的避风塘要了红豆奶茶。就这么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一阵,去了学校那满是假草坪的塑胶体育馆。你还记得吗,我原本最喜欢的那首歌叫做《越单纯越幸福》。没有伤感,没有再见,有人在放烟花,背后的天空一片绚烂,多年后觉得那时候最应景的歌应该是《友情卡片》。

偶尔整理旧物,想起上学期间的在QQ空间的留言。关于你的消息,不多,却很精彩。你留:“雨打芭蕉双泪流,一风习过事事休。早霞拂撒尘世尘,尘归满面肠愁人”,我回“二十年来辩是非,梦里旧事尘世尘。愁肠难断柳絮轻,龙翱雄风大梦归”。你留:“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问。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我没能答上来,只记得“渐行渐远渐无书”。

熟识我俩的朋友跟我说,你离校前夕最语无伦次的一句话就是照顾好我,别让我受欺负。我瞬间觉得眼底的泉眼汹涌澎湃,但又感谢自己的理智。这是我的小确幸,也将伴我经历一季春秋。还好,时光没能辜负,我还能拥有你的春夏与秋冬,以朋友的名义。

2015年,我们先后走进婚姻的殿堂,还能分享彼此的喜悦。婚礼当天,香槟喷涌出来的那刻我看到你满眼含笑,突然想起你说最讨厌不漂亮的女生穿白裙子,那么我的白裙子是否还算可爱呢?也突然觉得这场友谊里我原本的小心翼翼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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