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不掼蛋,等于没吃饭,这是在我们工作环境中流传甚广的一句话。
许久之前,招聘制度不甚严谨时,听说还有单位把会打牌,尤其是会掼蛋当作一项重要考核指标。当然后来肯定是严格按照要求来,但在这个环境中,打牌已经似乎成了一种默认的必备技能,掼蛋是这其中的明星游戏。
刚来上班的第一场同事聚餐,我就被问会不会打。我是一个很无聊的人,掌握的娱乐活动技能到了贫瘠的地步,王者、金铲铲、麻将、纸牌、羽毛球、乒乓球,这几类领导同事中流行的活动一个不会。同事惊讶的问我,那你天天下班回家也不出门,抱着手机玩啥。
除了短视频就是三消小游戏。。。
之后的饭局,也是每次缺人的时候,领导就嘟嘟囔囔,你得学起来,不会打牌也不喝酒,怎么能行?我也只好表面笑嘻嘻,内心麻卖批,本来就不想和他在一个饭局,还要我学会陪你打,做梦吧。
糊糊弄弄,拖拖拉拉,我仍旧在三消小游戏和短视频里嘎嘎独乐。
转机发生在昨晚,周五本该回家的同事,因为周六早晨要加班,又折回来了。她撺掇着我陪她出去打羽毛球,好不容易说动了我出门,球馆没约上,她不死心,又立刻叫了俩人,攒局要在我家里打掼蛋。
不行不行,万万不可,我不会打牌,我也不知道掼蛋啥规则。
我教给你,很好学,边打边学,两局下来你就明白了。
好吧,也许周五躺被窝里光刷短视频也很很无聊,面对的不是领导,而是同龄人同事们,要比跟领导打更轻松。
收拾桌凳,烧好茶水,摆上水果零食,电话里约好的同事也来了。
战战兢兢,边听边实践,逐渐了解了一点规则。虽算不上一点就通,但也没有拖队友后腿,两队人马有来有往,最后总体还是我们队更胜一筹。
送走同事们,已经是十点多了。很新奇的体验,时间的消耗方式要比以往更高级一点吧,最起码也带点社交属性了。
我也被这场牌局带起来久远的回忆,我并不是对打牌一窍不通。我们姐妹俩和一个邻居,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大概小学的时候,我们仨经常一起打牌,规则和如今的掼蛋差不多。
在很多个夏日炎炎的暑假,我们坐在凉席上,吹着风扇,窗外树荫,电视机里是重播了无数次的还珠格格和新白娘子传奇。打无聊了,就跑去田野里,溪水间,采花逮鱼,骑着自行车从高坡上冲下去。等太阳落山,家里大人呼唤回家吃饭的声音飘荡在街上,交织着突突的拖拉机声和收工归家的村民们的打招呼声。
饭后自然又凑到一堆继续玩,逮萤火虫、在街上比赛疯跑、借着夜色捉迷藏。饭后纳凉的大人们搬着马扎陆续聚集在屋后,玩累了我们就蹲在大人旁边,叽叽喳喳插嘴聊聊天。
后来,升中学,我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学校,大学更是考去了不同的城市,联络也止步于不多的假期相见。大三一个普通的日子,我在自习室为考研焦头烂额,小伙伴打来电话,哭腔里带着慌张,她的妈妈脑梗进了ICU,我贫瘠的语言并不能抚慰她慌乱焦灼的心。最终幸运的是,她的妈妈抢救下来了,但是身体半边瘫痪,丧失了语言和正常生活的能力。
再来后,大学毕业,各自都上班,联络更少了。某天突然她发来婚礼邀请,新郎是一个初中学历的小青年,我随了份子,因为工作没有去现场。再听说她消息就是生孩子了,一儿一女,回娘家的生活,会带着小孩来我家里串门,小孩子活泼好动,谈话还未多聊,就要挣扎着回家了。
大约三五年前了,小伙伴的妈妈躺在床上熬了几年,还是走了。妈妈对此长吁短叹,自从小伙伴妈妈生病后,基本妈妈隔段时间就要去看看她,看着这样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同龄人离开,对她的冲击是不小的。
记得是大学时某次中秋假期,回家正好碰见小伙伴,我感慨的说,好久没有和以前一样玩了,兴之所至,拉着她去小时候常疯跑的田间小路上逛了一趟,彼时她妈妈病情稳定下来了,能简单说几句,够得到手边的勺子了。田野间秋意正浓,掰完玉米的秸秆伫立在地里等待被砍,枯黄的野草铺满田埂,夕阳的余辉洒下,天高云淡,几乎无云,导致天地间好像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刺眼的金黄色光芒,两行大雁嘎嘎叫着飞过。当时我考研无望,面临就业压力,一阵秋风萧瑟吹过,我感叹着说,以后咱们可能就没有这么悠闲聚在一起走这条路的时候了。没想到一语成谶,我们再也没有一起走过那条小路,见面也是她带着孩子,点头之交,没有再长聚了。
成文于2025年1月11日,晚十一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