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文/三川
（一）
和两个高中好友散步。
蓝瘦和男友微信语音，两文钱和她的滑稽QQ语音。我刚结束第二段恋情不久，孤身一人，心里有很多感慨。从前，她们听我说初恋的事，听到烦。如今，她们找到了归宿，可以托付终身的那种，只爱一次，就遇上是对的人。
我想不到曾经的女汉子蓝瘦，会说出这么温柔的密语：“以前，我不相信一见钟情，现在我信了。他可能不够优秀，不够帅气，但是配我，刚刚好。”
有时候，觉得单身万岁。有时候，又希望像她们那样，难过有人陪伴，偶尔撒娇。我也想要“一生只爱一个人”，我没有这样的福气。或许，是遇上他们的时候，我还不够好。
走着走着，我说：“我可能是不婚主义的。”
她俩不一而同说：“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我点点头。心里想着说，是吧。我还没遇到想要陪我走一辈子的人。但其实，我遇到了，我想要一辈子的人。初恋和第二个男友都是。
高二那年，我和初恋已经想过以后。我说，二十六岁结婚。
他说，不行，二十四岁，你就得嫁给我。
我相信，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是真心真意的，童叟无欺。
五年之后，离我而去。爱的太久，也会累，会厌倦，不管他是不是摘到了新苹果，反正在他眼里，我是氧化了的，。
子阳，我的第二个男朋友。去年平安夜，我给他的第一封情书里说，我的未来有你。
分手前一晚，我们照常在图书馆温书。有说有笑。
子阳说：“你背的起我吗？”
我想了想：“应该可以。”
“那你背我。”
转身，我们背对背挨紧，我帮他锤脊梁骨。很美好，很单纯的肢体接触，但我感觉就像老夫老妻。想到以后，我们在云南的滇池边，听风看海，喂养西伯利亚飞来的海鸥。
在回云南的火车上，子阳说：“分手吧。”
我需要理由。
他对我说：“我不需要女人。我对人失去兴趣了。”
说这样的话，早有预兆。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和子阳谈恋爱，最大的感受是，两个人在一起，其实还是一个人。我告诉自己，没关系，没有得到，也无所谓失去。不是不在乎，而是没有权利在乎。
我对他来说，就是喊着好玩的“女朋友”。我还没走到他心里去。
他对我来说，是愿意花光所有力气，不改变彼此，跨国恋也能忍受煎熬的人。
说了挽留的话，无济于事。原谅他不负责任地离开，谢谢他让我明白，这个世界真有不需要恋爱的人，真正要自由的人。
（二）
说说我们短暂的爱情，你就会跟我一样，原谅他的“不懂事”。
搭讪那天，我不是头一次见他。
大中午，子阳坐在图书馆出入必经的门口，手里吃盒饭，他抬头看我，一秒，两秒，羞涩地笑着，眼睛似有星辰。
我脸发烫，完全被迷住了，傻呵呵跑开，心狂跳。我想起来了，这男生在新书库走道见过，还有一次，他骑车经过我身旁，也是这样旁若无人地盯着我。看来，他经常在图书馆。
生命中就有这么些人，你总觉得是对的人，他也一定还记得你。心里有个声音怂恿你说：“缘分来了，大胆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进出图书馆三次，还是开不了口。就要泄气要走掉时，回头看了一眼，子阳正走出来。
我不要脸地大喊：“喂！”那时，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他一脸疑惑，就这样看着我，横冲直撞跨过草坪，飞奔着跑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们成功加为QQ好友。
主动相识的一方，其实内心早已暗潮汹涌。不是么？
起初浅显聊天，我只知道他姓李，名子阳，云南来的。资料显示，他的生日是十一月二十四日，我也是！比他大了整整三岁阿。心里窃喜，人常说，“女大三，抱金砖”，况且我正打算毕业就去云南流浪......这是什么奇遇啊？
令我失望的是，子阳的QQ签名写着：XXX，我爱你。还有一条是，XXX，201314。高一那会，这么凶猛的吗？我想着好笑，又觉着他是个专情的还没长大的男孩。
我故意试探：“李子阳，你往年生日都和女朋友过的吗？”
“要不是的话，咱们到时候约饭呀，遇到同生日的朋友，我很激动。”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
“可以，荣幸。”
子阳答应了。
等了一个月，“约会”如期而至。
尽管当天，子阳根本不把过生日的事放在心上。我Q上叫一声，他就来了。这是子阳长这么大，过的第一个正经生日，也会是永生难忘的生日吧。
我带子阳去了“瞬间咖啡”，文艺青年都喜欢来的地方。我们面对面，在橘黄色的灯下坐着，子阳显得谦谦有礼。抬起头，就会眼睛对着眼睛。
在来的路上，我就担心彼此会因为没有话说而尴尬。可是我错了。这一聊，连饭都忘了咽下。我们聊得很多，很远，关乎文学，旅行，爆炸性新闻，历史吃人案，还有兄弟姐妹的悲伤往事...我们拉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那是我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对别人说出自己的心事和梦想，我跟他说，去年生日就许下愿望，要在毕业前写一本书并出版。
“色情小说吗？”子阳一本正经打趣道。
“去你的！”我推了子阳一把，心里感到温暖。
我们都笑了。就像后来某天晚上，子阳对我说，以后会去造原子弹。两个人的心很大很大，但相信彼此，就像相信自己一样的相信。
菜凉了，继续生火，加热。
一连说着，情绪激动，我的筷子掉了三次，“我是不是太多话了？”
“我喜欢听你说。”那晚，子阳的眼睛没有从我身上移开，他不断重复：“我觉得你很不一样，总以为学文学的很局限，只会看书，没想到你这么会说。”
“是吗？”我低头自顾傻笑。
“我在学校都是一个人玩，朋友都是研究生。你这样很好。”
就觉得脸上有光，我在子阳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光。那种感觉，就像是茫茫人海中，两个有趣的灵魂突然相遇。
爱玲说的好，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此时此刻，她被奇妙的感觉包围着，虽是冬天，却有夏天恋爱的味道。
（三）
蛋糕上，写着：“君清，子阳，Happy Birthy”。
这一年，我二十二岁，子阳十九岁。
我们同时闭上眼睛许愿。君清睁开眼睛那会，子阳正在我眼皮底下调笑：“你许愿怎么跟念咒一样，还说出来。”
“切，反正你听不到。”我挑眉嬉笑，心里偷乐，我们距离很近，就要触到眉头。
他不知道，我的第一个愿望是：“惟愿子阳和我的家人健康长寿。”
开始切蛋糕了。君清说：“来，把你的名字吃掉。”
“我才不要吃自己，我吃你。”
我愣了愣，笑着说：“那我也吃你。”
子阳接过蛋糕，手上沾了奶油，像个孩子似的吮吸手指。还没吃几口，子阳就不行了，吃奶油会头晕，吃梨也会，真是怪物。
一小块奶油掉落在地。子阳随即说：“蚂蚁的幸福。”
此刻，高楼上的乐团正飘来音乐，我接过话：“这首歌我听过，好熟悉。”
“有这首歌吗？”
“没有吗？”
“那你刚刚说什么。”
子阳指着地上：“蚂蚁可以饱吃一顿了。”
“噢！好幽默。”我红了脸，心想这男生很有情趣。
我说：“有时候，真的好想睡在图书馆，没有理我，就在那里抱着书，想看就看。”
子阳说：“我也想睡在图书馆。”
......（此处省略N句聊嗨的话，很甜就是了）
送我回楼下那个夜晚，我觉得我们在恋爱中。我觉得，我们以后会在一起。
如我所愿，在一起了。
我想到最浪漫的事，是和你每夜在图书馆的镜子后温书。有个晚上，子阳和他爸爸通话。突然递过手机：“你和我爸说几句话。”
我一脸懵逼：“嗯？”
手机放过来，他爸爸说话了。
我结结巴巴，就说和子阳一起看书。又一次，要通视频看他女朋友，也就是我。我就跑进厕所去了。羞涩又惊喜！我以为我们的心又贴近了一点点。
可事实是，我们越走越远。他喜欢我爱说话的样子。喜欢我自信满满，能考上名校，要拯救地球的那个样子。他最喜欢我的样子，永远留在生日那晚。
喜欢他，我变得扭捏，小心翼翼。害怕自己说错什么，又多了女孩子的那点小情绪和占有欲。我懊悔，也想过，不论男女，一旦用心思经营感情，不是被改变，就是试图改变对方。
张爱玲，心气那么高的一个人，遇上胡兰成，也会说出这样的话：“爱上一个人，心一直很低，低到尘埃里，如此卑微却又如此欣喜。”
那时，我问他：“你是不是还还没接受我？”
他承认了。还说：“如果一个人可以繁衍后代，我不会谈恋爱。”他是独子。
直到看了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我才真的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不需要恋爱的男人。斯特里克兰说：“我没时间干这种无聊的事。生命太短促了，哪能既恋爱又搞艺术。”
子阳是这样的人。还没在一起，我就知道他命里不凡。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愿意和他天长地久。我明白，我们的爱很仓促，艰辛，绝不千篇一律。可我们已经不能重来了。
我说：谢谢你，小太阳。
子阳说：我想起来了。你是月亮前面的云，看不到光。
是或不是，没所谓。云南去不成了。
朋友说，你会遇到更好的。
我说，以后的那个人，我希望有初恋的体贴周全，有子阳的爱玩爱闹。如果可以，别出现那么早，等我变得更好，一切刚刚好。
爱不强求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