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问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我一定会说,中学时代的自己实在太乖了,就没做过什么坏事。
中学时代,青春年少的岁月里,葬满了我的无知与悲哀。
那时的自己,俨然一个勤学自律的正义小少年。抄个作业、做个弊、讲个话都能被我上升到人格高度,总觉得来学校打架、恋爱、包夜的要么就是流氓,要么就是良心喂了狗了。我在心底鄙视这些人,总觉得自己要比他们懂事。
我很高心,自己没有叛逆期,我懂父母是为了我好,老师说的都有道理,所以我不违逆他们。他们说,唯有知识改变命运,于是我埋头苦干;他们说,学生要严于律己,所以我努力做个乖孩子;他们说,我要考个好大学,于是我一心想考个好大学····
后来,我考了大学,但并不好。于是我开始反思自己,反思中学时代。然后,我骄傲得发现,我才不是十足的乖孩子呢?
高二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偷拿了月考的试卷,找班上学习好的人合作。他们也找了我,但我没有答应。于是我跑到办公室,跟班主任聊天,说自己考怕了,想放任一次,不想考试了。他说服我,但我始终没有告诉他有人作弊了。最终我没有交白卷,但那是我高中时代最轻松最烂的一次测试,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也不用担心时间不够,没有检查。成绩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去看成绩表。听着老师一本正经的分析总结,我在心底嘲笑,你们这些傻瓜,弄虚作假的成绩都看不出来;看着那些名次一下子上去了的同学,我在心底骂,你们这些爱慕虚荣的人。
高三的时候,举行家长会。我跑到办公室,说不用通知我父母,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不用来参加了。我头颅高昂,言辞坚决。老师气得起身,把椅子摆到一边,说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没有资格提父母做决定。我在心底发笑,你懂个屁。我的起早贪黑,哪一处不是我了我的父母。我以为我懂自己的努力,可老师却说我这是剥夺了父母参与的机会。其实,我的父母放心我还来不及呢,但之所以放心,还不是因为我懂事。最终,我的父母并没有来开家长会,老师也无所谓。因为上台询问他的家长实在太多了,他就装模作样地回答几句,家长们也装模作样地关心。我什么都懂,所以我不需要这些虚假的东西。
临近高考,我跟班主任漫步操场,我才说起了高二的那件事,也说起了自己家里的辛酸往事。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说他都懂,然后我流下感动的泪水。
毕业后,除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再也没有联系过高中旧人。回过母校,却生怕遇到认识的老师,害怕他们问我考了什么学校,学了什么专业,大学混得并不好,觉得对不起高中的那些日日夜夜。心里惭愧,所以不愿有那些无关紧要的寒暄。
很多人都说,高中会是人这一生中最认真最努力的一段时期。后来才明白,这只不过是老师为了激励我们,说的一个谎。因为很多年以后,你会发现,其实高中的努力没那么重要。曾经神往的大学也只是一个起点,人生呀,就是这样,只有当你回看的时候,你才能明白一切。
多年后,我没再在意高考的失败,也未曾悔恨曾经的叛逆,所有的不甘,都只能化作一声卑微的叹息。而长大后的我们,又不得不转身、作迷茫虚妄的抵达。
从前的我们,也曾幻想过如今;如今的我们,正在幻想以后。
我后悔过,我叛逆过,我挣扎过,我破碎过···
心中的那个少年,却再也不能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