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海清清
我的二伯鲁志忠是在六根叔的唱腔里长大的,那时候家里穷,没有电视,尤其是大夏天的晚上,一大群人围坐在六根叔家的院子里,有滋有味地看他连唱带演,好不过瘾。
二伯比我父亲大了整整十岁,所以,有时候他对待我父亲的态度,更像长辈。
二伯这辈子事干的大,娶得婆娘也多,有时候感叹是这些婆娘无福消受,或者又说我二伯本身命太硬。
二伯的第一个婆娘死于身子太弱,根本经不起折腾。
第二个婆娘虽然丰满结实,却也是在他的炕头上咽了气。
第三个老婆死在赶集的路上。
至此,凡是找人给我二伯说媒,这媒人便是一撇嘴:“就你家那二娃子,命太硬,娶了谁都白搭。”
二伯这辈子愣是没生个娃出来。
据说,娶回第一个婆娘回来的时候,一整天都没啥事,到了晚上,这一上床,解开裤带,婆娘先被吓怕了,几下折腾,身体根本吃不消,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第二个娶得是刘家镇一户教书先生的闺女,这女子也算是个美人,而且之前也有打听过我大伯,听说我二伯生性豪爽,是个正人君子,况且我奶奶虽然穷,为人善良,仗义,不多话。
便是有次假装到吴家窑赶集,暗中里瞅到了我家二伯,虽个子不甚高,但人长得精神,回到家就应了这门亲事。
这门亲事定下来不久之后,这刘家姑娘还偷偷来过吴家窑两次,我二伯自然是心里欢喜。
不久之后,一阵吹吹打打,就将姑娘迎进了家门,这是在第一个婆娘刚去世的一周年后,我二伯整整一年没有碰过女人却又深谙男女之事。
二伯和第一个婆娘并没有过分之举,毕竟年轻小伙子还没经历过女人。
到了刘家闺女,二伯的血气正上头,婚礼完了没个把小时,就匆忙抱起女人完成了他俩的第一次。
第二个婆娘倒是不惧怕他那玩意,甚至还在炕头上调戏起了他。
只是这女人第一次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又惊又怕,竟不知道这男女之事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然而,血红的床单却把男人的激情完全点燃了。
等到第二天再有行房之事,这女人身子竟开始变得僵直,脸上也像着了火,又红又烫。
二伯只道是女人害羞,便也没放在心上,依旧每天精力旺盛地在自家女人身上耕耘着。
这女人后来倒是怀了孩子,但是耐不住二伯在炕头上的折腾,怀孕不到三个月就宣告流产。
流产之后,人也变得闷闷不乐,发展到最后狂吃狂喝,像是得了精神病一样,躺在炕上也是赤条条的,任凭自己的男人在那办事。
这状态让二伯觉得很是无趣。此后,刘家闺女的肚子竟不知为何愈来愈大,腿也肿了起来,甚至发起亮光,也是一年之后就死掉了。
第三个婆娘娶回来的时候,甚是惧怕二伯,连和他说话都战战兢兢。
第一个晚上,穿着一件带锁子的大裤衩,我二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撕破了裤头,才看到女人白皙的肚皮。
没想到这婆娘噗通一声跪倒在炕下,请求我二伯放过她,说自己什么都愿意做,就是不想死。
看到女人这样,我二伯心里更有气。于是,趁着女人熟睡之际,做了那事。那女人也因此得了头晕的毛病,直到有一次赶集,一头栽倒在地上,硬是没抢救过来。
经了历三个女人之后,二伯也断了结婚的念想。他甚至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命硬,会克死老婆,也就打定主意要打一辈子光棍。
我奶奶却不这么认为。
早在很多年前,我奶奶就曾经找人算过,说是鲁家必定会出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大伯生性木讷,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我父亲莽撞暴躁,不到处惹事已经烧高香了。
只有二伯,打小就很有主意,虽未在吴家窑的各个系统做过什么正经干事,却每个系统的人都有认识的,熟悉的,关系网甚是宽泛,求他办事的人也总是络绎不绝。后来,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他在外面才混出了自己的名堂。
二伯的学习那是相当好的,那时候我爷爷还在,家里境况正是每况愈下,直到我二伯读高中的时候,因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他不得不辍学。
那一年我大姑也正巧结婚,嫁给了河西村的一个泥瓦匠,姑父是个老实木讷的人,全靠一门手艺养活一家人。
熟料,给陈南庄的一户人家泥了个粮食柜,始终是要不回钱来。
尽管姑姑从第一次过娘家后再也没回来过,二伯还是听说了这件事,一个半大的小伙子,刚刚当选了村长,空着两只手,就去找那人说事去了。
那天天气极好,二伯后来跟我说起过这事,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打架斗狠,他没有见过那人,也不知道有理能不能说得通。
结果,不出他所料,那人根本就不是个讲理的主。
二伯好话说尽,那人只顾着在水缸跟前冲洗身子,连扭头看我二伯一眼都觉得隔应。
我二伯看着他满头满脸的水珠子扑棱棱掉下来,又拿半个葫芦瓢,边喊着自己的婆娘,边又往自己头上浇水。
这身板不是一般结实,我二伯事后才知道,这人本就是陈南庄一个土霸王,从来办事不给钱,庄里的人几乎没有不怕他的。
凭着一股年少冲动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种血气方刚,我二伯开始和这土霸王做了正面交锋,因为他知道,如果连这个都搞不定,他这村长当着也不能服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找人做工,自然要给工钱和材料钱。”我二伯冷冷地说道。
“哪家的黄毛小子,谁欠你钱了?”冷不丁那人的婆娘在一旁插了一嘴。
“我姐夫给你家泥了粮食柜,河西村老张家张志成。麻烦你们把工钱和材料钱给他。”我二伯不卑不亢地说。
那婆娘还想说其他的,他男人已经忍不住了。
只见这男人拿着葫芦瓢就朝二伯拍去,二伯一看,忙躲开了,没想到第二瓢又接着下来了,我二伯瞅准他家水缸地下一把大铁锨,捡起来顺势一挡,只听咚的一声,葫芦瓢破成了几片,这可惹怒了那男人,他觉得自己今天不收拾这小子,就有点脸上挂不住了。
二伯每每说到这里,他都会停顿一下。我见过他肩膀上留下的那个丑陋的大伤疤,我父亲告诉我,那次事件,差点要了二伯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