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雨》——古风虐心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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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梅子黄时雨,柸酒祭亡魂。

 

  谢铮自小立志要做一代侠客。

  游走于江湖之间,笑看风云万丈而游刃其中,好不快活!邻家妹妹曲小宛笑他痴人说梦,流着鼻涕还被隔壁家的二狗子欺负,最后还要女孩子保护的胆小鬼竟还妄想着混迹江湖?

  十年后,一语成谶。流着鼻涕被二狗子欺负的胆小鬼谢铮当真练就了一身武艺,更是意外的在武林中排行名列前茅。再次站在曲小宛身前身材伟岸的男子竟有一丝丝帅气,奈何谢铮再强,他最终还是打不过曲小宛的,他狠狠的啐了口痰: 恶婆娘,小心以后没人敢娶你!

  曲小宛不以为然,微微傲气的扬了扬眉:    任是天下儿郎尽绝,我曲小宛也绝不委身于你!

  话虽如此,谢铮是个心怀天下的男子。每年回来的次数寥寥,二人一见又是无休无止的争斗,轻则动嘴,重则动刀动铁锹。

  曲小宛到了适逢嫁娶的年纪,因为家底颇丰,其容更是远扬十里八外,媒人恨不得踏破了曲家的门坎。曲小宛一一寻了各种理由婉拒,从而彻底的耽误了终身大事。

  曲父曲母自然是由不得曲小宛胡闹,自古儿女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便私自做主将曲小宛许给了兵部侍郎家的大公子。曲小宛怎能依父母的意思嫁给从未谋面的男子,遂是被关进了闺阁中,用木板将门窗都钉的死死的,恐怕曲小宛生了一双翅膀跑了。

  到了过门的那日,兵部侍郎家的喜轿欢欢喜喜的抬进了曲家,奈何新娘子哭丧着脸。一双眼睛恨不得哭成了一对儿桃子,曲小宛第一次这样期盼谢铮能在此时归来,那人虽然甚是不靠谱,但却万不会看着自己做本不愿的事情。

  曲小宛被绑着进了喜堂,吉时已到,正待拜堂。一众侠客如同天神从天而降。

  那人用极是粗犷的声音斥道:且慢!

  曲小宛怀疑自己出了幻觉,回眸间,盖头顺势落下。那来人的确是谢铮,他眉眼蕴含着桀骜不驯的弧度。盯着曲小宛的一身红妆,惊艳从他眸中一闪而过,心中暗想,没想到这恶婆娘还有这样娇俏的一面。

  宾客开始混乱,为躲麻烦而四处逃窜。谢铮趁乱一捞美人纤腰跃上长空。曲小宛心中扑通扑通的乱跳着,谢铮侧脸如同雕刻般的棱角,自己的心上人终于踏上了七彩祥云,赶过来救她了!

  曲小宛宁愿时光能永远的停留在他怀中的这一刻,再次睁开眼,帝京的亭宇楼阁 车水马龙 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小竹林,竹林的正中央有一幢小小的茅草屋。

谢铮将曲小宛放了下来,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瘦,还没他的一件兵器沉嘞!心中虽然是如此想,口中却嫌弃道:"重死了!"

曲小宛方才还沉浸在谢铮英雄救美的那一幕,可谢铮这家伙就是典型的帅不过三秒。曲小宛柳眉一横,刚要打算还嘴。

  "阿铮,你们回来了!"  曲小宛手中一愣,视线一转。门前竟然立着一个女子,女子微弯唇角,圆圆的脸颊上添着一个可爱的梨涡。

谢铮大步的向门前的女子走过去,一把揽住女子的纤腰,惹得女子娇红了脸庞,惊呼一声:“阿铮!你朋友还在呢!”

谢铮亲昵的摸了摸女子的鼻头,用极是宠溺的语气道:“我和小宛可是哥们,她不会介意那么多的。”

这一幕可以说是给了曲小宛当面一棒,曲小宛手足无措的捏紧了袖口命令自己的眼泪不许流出来,她强忍着微笑,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

谢铮似乎想到了什么,抬了抬手,示意曲小宛过来。“小宛,忘了给你介绍,这是阿茹,我未过门的妻子,以后,你可就有个嫂嫂了。到时候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的顽皮了,小心你嫂嫂吃醋。”女子一脸幸福的靠在谢铮的怀中,世间讽刺莫如斯。

曲小宛心上一酸,她从不曾得到的,她梦寐以求的。都被眼前的这个女人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曲小宛无话可说,这是谢铮自己的选择,她只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祝福他。

承蒙乱世,天不假年。皇权的争雄夺势在每个朝代都不可缺少,犹记那一日,细雨蒙蒙。曲小宛捡起落在窗边的竹叶,余光一斜,便见门前多了个撑着纸伞的男人。

他说:“小宛,我要走了。其实…我是三皇子的人,他待我有救命之恩。只是我这一走,是生是死还是茫然,但是阿茹还要你替我多加照顾。”

那个男人在踏进生死关的前一脚,留下的竟然是对别人的恋恋不舍。谢铮一走就是三个月,别说是家书,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阿茹不急,可急坏了曲小宛,曲小宛再也坐不住了,连夜将家书带回曲家,用尽全部人脉打探谢铮的下落。

那一夜,暴雨如注。闪电惊雷在天空这张大荧幕上卖力的炫耀它的獠牙,马蹄声溅起无数水花。密探来报,三皇子战败,头颅被其弟五皇子当众砍下,示于菜市口。

并且,他的同伙无一幸免,全部被五皇子的人一网打尽。其中,就包括谢铮。正关押在兵部的水牢里听候发落。

曲小宛颤抖的将信纸揉碎,瞳孔逐渐放大。阿茹只顾坐在一边哭,丝毫派不上用场。曲小宛突然惊起,顶着大雨向门口冲去,一跃上马。

  兵部,犹记那日自己被父母逼着成亲。就是谢铮,宛如天神而降,那可能是此生最美好的记忆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曲小宛跪在大厅中,大雨浇的她看起来十分狼狈。所有人用讥笑的目光看着她,兵部侍郎的公子,原本是要成为曲小宛夫婿的那一位,轻挑的勾起她的下巴:“你就是曲小宛,模样倒是不错,如果你愿意陪我,说不定我可以考虑放了你的心上人。”

  曲小宛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人用审视猎物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你不愿意?老子因为你的逃婚,在帝京脸面尽失!你这个荡妇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曲小宛,本少爷要让你尝尝被用过之后,像丢弃脏抹布一样的滋味!”

  他的谩骂要是在以往,曲小宛非要跳起来打爆他的头。今时不同往日,曲小宛难得的安静自如。看着发丝上一滴一滴垂下来的水珠,乖巧的道:“好,不过在那之前,你要让我见一见谢铮,并且保证你要放了他!”

  兵部公子见曲小宛顺从听话,心情一好:“没错,本公子说的话,驷马难追!”

  水牢的阴暗潮湿令人聒噪不安,生锈的铁窗偶尔跑进来一只老鼠。四方的水牢中央五花大绑着的那个人,正是谢铮无疑。他身上有很多伤,新的旧的,似乎遭到了很多次的毒打。

曲小宛哭着跳了下去,水正没胸口,刺骨冰凉。她取出早已浸透的手帕,拧干了水,一点一点的在他的面颊上擦拭。他陡然一惊,睁开了血红的双眼。

谢铮先是不敢置信:“小宛,你怎么来了,这地方不是你待的,快走!别管我!”曲小宛的眼泪一行一行的止不住流。

她脚尖一翘,堵住了谢铮喋喋不休的嘴,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口中,谢铮不知是否是错觉,小宛的眼泪竟然苦涩不已。

  曲小宛眷恋不舍的离开了谢铮的双唇,微笑的看着他,流年一晃,似乎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模样。

  "一会有人会放你出去,以后别再理朝堂纷争,和阿茹一起好好过日子,不用管我去了哪里,我很好。"曲小宛扭过身,欲离开此处。

"小宛。"谢铮睁大了眸子看着曲小宛的背影,原来……原来自己知道的太晚了。 "小宛,我不许你做傻事!"

曲小宛站在了原地许久,肩膀一直再抖却没哭出声音。她猛地转头扑进谢铮的怀中,哽咽道:“我爱你,谢铮。”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出了水牢,任凭身后的谢铮如何喊叫。

谢铮如约的被放了出来,他第一件事不是回到小竹林去看阿茹,也不是去解救其他同僚,而是发了疯似的寻找曲小宛。

  菜市口上人堵的人仰马翻,众人唏嘘不已。曲家当面是何等盛况,如今却留的一个株连九族的下场。谢铮像是疯了一样的冲进人群,真正见到的那一刻,如同被闪电击中。

曲小宛赤身裸体的被五花大绑在菜市口,曲家九族的人头一一挂在此处。曲小宛早已断了气息,只是没想到,兵部公子为了泄恨,似乎在她生前用尽了办法折磨她到死。

  谢铮冲上前,将自己的外袍解开。遮住了曲小宛的身躯,发了疯似的将绑着她的绳子解开,抱着她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谢铮怜爱的替她擦干早已凉透的脸颊,帮她穿好衣服放在挖好的坟墓中。一捧土一捧土的将她埋葬,那墓碑上雕刻的,毅然几个大字,字字都是曲小宛生前所求: 曲小宛 谢铮之爱妻……

朝说风云,午谈夕月。 江湖上再也没有了叱咤风云的谢大侠,只是听说杀了曲家一家的兵部侍郎家,一夜被屠尽,无一幸免。

男子背着一壶酒,来到了一座坟前。坟前新栽的桃花开的正好,一片接一片的落在男子的脸颊上。男子无线迷恋缱绻的探手抚摸:“小宛,你是叫我不要再喝了吗?”

  男子拔下了酒壶的塞子,举手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喉头一滚,一仰而入。他沉醉的眼神看着远方的一轮明月:“喝多了,就能在梦里见你了……”

  君子孤冷傲骨恰似竹,莫不说茕茕独立。

取山间苦梅灼酒二两,任是无情也动人。

只诉二字: 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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