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芳华》这部电影里看青春,我看人的一生。
短短两个小时里,看尽一群人的大半生,看透一群人的后半生,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不仅仅在《芳华》。
一个人生了便生了,死了便死了,生时一无所有,人间走一趟,到死时,回头看,一切仍是空的,像那间承载着一群人的芳华的练舞房,乐曲散尽,断剑独留。
没有什么是人是绝对善良或者绝对坏的,文学作品或者电影喜欢突出人物性格,这是一种创作技法,好的人极好,坏的人极坏,对比越强烈,矛盾冲突越刺激越吸引人眼球。而在严歌苓老师的作品里,是没有所谓好人坏人的,你不会在她的文字里看到任何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当你看到宿舍那帮人欺负何小萍时,当你看到林丁丁对刘峰落井下石时,当你看到郝淑文说她和陈灿门当户对时,当一群人在外面高喊着,学刘峰,学刘峰,你大概对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吧,但是冷静下想想,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这话或许听起来三观不正,但每一个时代都是如此啊,不管是他们的芳华亦或我们的芳华。郝淑文有她的善良,林丁丁有她的美好,陈灿选择他认为好的路,是一点也算不上坏的。
刘峰也不是极善良的人,因为他只算半个人,还有一半,正如穗子的解释,”他干尽好事,占尽美德,一点人间烟火味也没有。”“她感到惊悚,幻灭,恶心,辜负……”这样的人的躯体里,一半装着作为人的一点点不完整的七情六欲,另一半是空的,没有自我,只能以最善为准则来生活。刘峰不是老好人,他不傻,他看得出世间复杂人性曲折,他只是在坚持自己的准则,在前线,副指挥长对他大喊:“你是想死吗!”我想是的,一半是因为作为人的责任与担当以及爱,另一半是因为对生命的无力感。刘峰死命拉扯陷在沼泽地里的战友的那一幕,是极震撼的,配乐由慷慨激昂急转空白,画面是缓慢的,重叠的,那是一个很长的镜头,刘峰个人的世界与战场隔离了,爆炸声,子弹穿梭声,都缓慢且遥远,那是刘峰非人那一半的幻灭。而何小萍的幻灭,是做为人的幻灭。
我并不想用善良或善良的对立面来看待人,人人都有自己的善良和灰暗,说起刘峰,何小萍,穗子,用温柔这个词似乎更合适。刘峰的温柔是他对世界的宽容,对人类的关爱,何小萍的温柔是一句压在心底的“你可以抱抱我吗?”穗子的温柔 ,你看着她,就应该会觉得她很温柔吧。
影片仍是以穗子的视角叙述了那几个人的后来,每个人都在世间以不同的姿态在世间生活着,或卑微,或高傲。或艰难,或得意,你不难去推断那一群人的过去,也不难揣测那一群人的未来,何小萍的童年,郝淑文何陈灿的后来,刘峰的晚年,或扼腕或唏嘘或哀叹,却是没有惊奇的,人世间本就幻灭无常,发生什么都不意外。短短两小时,看尽一代人的芳华,一群人的一生,是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