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抗疫日记 腻脚彝族村的牛马市【严建设】

2022年6月28日星期二。晴。

今天西安临时社会面管控解禁第66天。自封控以来，今天西安是第185天了。今日西安照例恢复如初，照例新增本土0例、新增无症状0例、现有确诊0例。还是风平浪静平安无事，大家自由来往。#西安疫情日记#

但我们从昆明回西安并不顺利。昆明的长水机场也是各种扫码，各种申报填表。还幸亏机场多了些年轻女服务生。热情耐心，温婉可爱。在她们的指导下，也就渐渐办妥。西安就不说了。回家之后，麻烦事渐渐来了，先是老妻接到防疫办电话，啰里啰嗦问了一些事情。我倒没接到电话，但接连收到短信：

【省应对办】请您入陕立即核酸检测一次，间隔24小时后二次检测，未完成赋灰码。灰码限乘公共交通及进入人员密集场所，谢谢配合！

下飞机是全员核酸的，凭啥没根据就给我赋灰码？

回家之后，照例喂猫浇花。今日早课是一首王之涣的五绝：白日依山尽。以及辛稼轩的千古江山。今天开始筹备做#摄影书法展#。

6月24日那天，昆明满天乌云，凉风习习。气温也就在18度，春城昆明与高温西安相比，其实倒是避暑纳凉的好去处。我们驱车离开了昆明，往#普陀黑#赶路。

路过#腻脚彝族村#时，隔窗忽然看到有一个大坑里有几十辆车，有几百头牛和羊还有骡马，很多牛贩子。

然后我和司机打个商量，希望他能调头回去，我去拍一下这个牛市场。当时街上还在赶集，人不是很多，可能是人们赶集后回家吃午饭去了。

当地貌似没啥疫情，牛贩子们没一个人戴口罩的。进入市场也没人测温扫码。我看状态根本跟疫情前一样。则大肆盲拍一气。

下到坑里后和牛贩子攀谈之下，看到那些牛都很雄壮，有的牛脖子后边隆起一个肉瘤，怀疑是缅甸牛。牛贩子说不是的，他们卖的是他们云南的本地牛，主要是文山黄牛、滇中牛，还有邓川牛、德宏高峰牛、昭通牛和迪庆牛等黄牛品种。还有江城黄牛。黄牛角一般呈倒八字型、龙门型、铃玲角、大圆环、小圆环等形状。价格不一样。

缅甸牛便宜，没有他们本地文山黄牛贵。就这一头大些的牛吧，一般要卖到19,000，贵的还是2万多的。便宜的也就是一万五六千。就这还是因为疫情他们降价卖了。

有位牛贩子开玩笑说：10块钱你要不要？我说我是陕西来的，我不杀生，再说长水机场不叫带牛上飞机。他们哄然大笑。

看到我拿着相机给他们拍摄，个个都挺高兴的。招呼我不敢去凑近牛犊子，怕母牛护犊子发怒把我撞翻。我问有人就买一头，比如单买牛犊子不卖母牛怎么办？牛贩子说要大的要小的都行。

但是生意还是很清淡。牛贩子都是肤色黢黑的年轻人，个个身材很好年富力强。普通话说的很溜，交流没问题。看其穿戴汉化了都。我根本分不清汉族彝族苗族。还有红河州赶来的。

最奇怪的是。我看到有的牛居然长着门牙。我打小就听说街坊刘怀远说牛没门牙，小麦分蘖时只叫羊啃，不叫牛吃，牛会连根拔出来。

一位牛贩子借着坡道放下后车厢板，把十几头牛赶到一辆大卡车上，说是准备回家了，今天没开张。

市场上那群羊我看着都比较小，他们说那个羊是论斤卖的，一般就是起价是25块钱一斤，羊羔要贵一点，要卖30块钱一斤。有俩小羊还在顶牛打架。我摸摸羊羔的头，母羊漠视仿佛看不见。

该行政村隶属丘北县腻脚彝族乡，地处曰者镇、八道哨乡边，乡政府所在地，距县城44公里。东邻八道哨，南邻平远街，西邻 新店乡 ，北邻曰者镇 。腻脚村也就是个地名，肯定是根据当地彝族方言发音做的，比如还有腻脚快餐点、腻脚老白干、腻脚红烧狗肉。

查阅得知，当地畜牧业收入 277万元，占总收入的 71.2 %，其中年内出栏肉猪18234头，肉牛 454头，肉羊 2468 头。

墙壁有标语：边疆人们心向党，党的光辉照边疆。60年代渐行渐远的口号突现眼前。

而我们西安的#骡马市#自打民国年间开始，一直到上世纪60年代，也还是牛马市场。当年骡马市中段水站西边紧靠小剧场就有个车马店，门前常有卸掉骡马的空马车。大门内墙上总挂着布做的皮子做的鼓鼓囊囊的套缨子。

每每是骡马市的黄昏，那些马贩子正要收市。马贩子们作生意讲价钱是在袖子里摸揣的，不开口。这个习惯据渔老汉说还是秦始皇时留下的。当年秦始皇攻克晋国后，货币还没有统一时，骡马市常发生口角。山西人要晋国的麻钱，关中人只有秦国的铜币，吵闹起来，生意做不成就埋怨秦始皇。拍马屁的官员报告给秦始皇，龙颜大怒，下令砍了几个马贩子的脑袋。大家不明就里，不敢吵闹了，无奈只得靠在袖子里捏摸着做买卖。

如果不能成交，他们就互相苦笑着摇摇头，磕磕烟袋锅,拍拍屁股上的土，“呸”的狠命吐口唾沫，从栓马桩上解开系扣复杂的皮缰绳，耸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肚子，骑着只有辔头没有马鞍的秃马踢踢踏踏的走了，扬起一溜尘土，留下一堆马粪。附近的回家，郊外远处的去找便宜的车马店住。

牛贩子回不去，只好拉条破芦席，裹条直贡呢破棉被就地过夜。等待次日再交易。

牛卧在墙根下，不住的反刍着。那时候骡马市的居民还有养猪的、养狗的、养羊的、养兔子的、养鸡鸭的和养鹅的。这些家畜除了兔子关在笼子里、羊栓在树上以外，都是满地乱跑、乱拉屎尿的。

当年我们把路上的屎堆叫地雷，行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踏上去溅一身。把公共厕所叫官茅房，而公共厕所的墙角，总有农民在地下铺着干黄的秫秸秆和被褥，晚上值夜看大粪，以免冷不防被别的农民趁天黑偷去。有一次两家生产队赶着马车来抢粪，一句话说不好，闹翻脸了，恶毒地咒骂着大打出手，双方都抡起舀粪的长柄勺子乱砸，满天屎尿横飞，弄得每个人都是满头满身的大粪和湿漉漉的报纸，最后有人急红了眼，拔掉粪车的木塞，让臭气熏天的屎尿流了骡马市半条街。

大致从1966年6月开始，骡马交易以及小牲畜交易就都被取缔。那年月没人再敢做生意了。

当年骡马市不仅是交易牲畜的市场，还是西安市的文化区。那一带有唱秦腔的三意社、尚友社，另外还有京剧团、越剧团、评剧团、曲剧团、话剧团、小剧场、五一剧团、解放剧场、春光剧场等等，一年四季不断有各类戏曲、话剧、歌剧、歌舞、曲艺、杂技、木偶、皮影、马戏、魔术轮番表演，随处可见穿灯笼裤抡蜡木杆练功和携着小镜子拔嗓子的，可谓人才荟萃，藏龙卧虎。

好景不长。虽然在1957年贯彻双百方针以后，骡马市确实热闹了一阵子，从1963年严令停演鬼戏开始，形势就急转直下，1966年某人的一句话，全面砸烂封资修以后，骡马市的各个剧团就又纷纷从兴盛走向衰落了。

西安城的骡马交易遂彻底绝迹，被转移到乡镇集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