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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云中仙
“南蛮余孽,天道不容!还不速来伏诛!”是一个男人将一把长枪狠狠架在他的脖子上。
“离儿,你忍一忍,再忍一忍······”是女人痛哭流涕着将他抱在怀里。
“交出“不老药”!不然就用你肮脏的血祭奠我的宝刀!”男人踩着她的背,狠狠碾进土里。
“离儿你快走!快走!再也不要回来!”女人疯狂地推他。
“给我刻上‘奴’字!南湘药王谷,妖术肆意,残暴不仁,举族覆灭,合乎天道!好叫他药王谷孽障知晓做囚奴的滋味!”匕首刺入右颊,染红了女人的眼。
“离儿,听话,快走!答应我,不要报仇,好好活着······”女人倒在了血泊里。
血,淌了一地。
画面无数次变幻,时而是面容悲戚的女子,时而是形容可怖的男人,时而是各种各样奇幻诡谲的图像。
“从此以后,你再不是钟离梨,答应我,不要报仇没好好活着······”女人悲鸣着,声声泣泪。
孩童猛地睁开了双眼,剧烈喘气,面色苍白。窗外已日光大盛。
“·····需日日浸泡于药材中,七七四十九日之久。”老叟说到一半,看到孩童猛然惊醒的苍白的脸停住了,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掌下满是汗水。“梦翳?小小孩子心思这么重可不好。”
老叟满脸褶子,层层叠叠厚的好像能夹死人,皮肤黝黑,双眼却亮的慑人,佝偻脊背,身形婆娑,双掌巨大,手指关节异常粗壮,手背布满青筋,看着十分可怖。
一个尖锐的女童声音猝不及防刺入脑海:“我娘说了,像你这种丑陋下贱、的蛮子合该被山上妖怪捉了去,吃了才好!”
孩童不自觉颤抖起来,老叟看着他那面色惨白如风中落叶的模样缓缓皱眉,在孩童眼里,俨然是“妖怪”快要发怒的迹象,更是吓得直往床里躲。
老叟气极,一把揪住孩童的衣领拎了起来,身形之快恍若一阵疾风:“你这小子莫不是嫌我貌丑无盐!”男童一回神便对上他重重老肉包围中的怒气泛滥的小眼睛,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张牙舞爪的挣扎,却如何也碰不到老叟。他的手更像铁钳似的夹住他。
老叟掐着孩童的脖子缓缓举了起来,孩童双手攀着老叟掐他的手掌,脸色快速涨红,双腿乱踢着渐渐没了力气,少年见状,马上道:“他体内‘相见欢’还未除尽,与盲人无异,又如何能看见师父?”
老叟听闻将孩童扔在床榻上,审视他剧烈喘息的脸:“吾将他五脏内的‘相见欢’清除些许,他的双目应该能视物了。”
“定是血肉里还残留着‘相见欢’。”少年朝孩童眨了眨眼睛,“看得见吗?”
孩童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如此最好。”老叟瞥了二人一眼,令孩童生生打了个寒战,“吾此番闭关七七四十九天,谢昭麟,他只需日日药浴一个时辰即可。”说完,飘然而去,身形极其鬼魅,竟似一缕风掠了出去。
少年颇有些尴尬的一笑:“师父他老人家就是有些小心眼,哈哈···我叫谢昭麟,你呢?”
“从此以后,你再不是钟离,答应我,不要报仇没好好活着······”女人噙血的双眼仿佛正死死地盯着他。
男童愣愣地张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谢昭麟恍然:“你余毒未清,口不能言为自然现象,不必担忧,毒清了也自然能说了。不过你骨龄十二三,竟只比我小了四五岁,却只是六七孩童身躯,不过也不用介怀,多补几年就行了。啊,你可会书写?可会写出自己的名字?”
男童点点头,又摇摇头。
谢昭麟看了他一会儿,猛地一拍脑门,我竟蠢笨如斯!昆仑奴多为罪犯、奴隶,脸上刻上“奴”字,一生便打上奴隶的烙印,更遑论户籍姓名?
“我······我曾养过一只知更鸟,也是隆冬的日子救下它,我唤它长生。哈哈,不知为何,看到你的双眼就想起了它。不如······你也唤作‘长生’如何?”
男童迟疑地看着他,满目茫然。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长生它是我最好的玩伴······”
男童终是点了点头,谢昭麟长舒一口气。他执起男童的手指,在床榻上描摹出‘长生’的字样。
“从此以后,你就叫长生了。”
长、生。
长生。
男童垂眸静静看着谢昭麟握着他的手。
谢昭麟另一只手拍在长生的后脑勺上,望进他的眼睛,笑着说:“快快好起来,长生,长生,这一生都要活的长长久久的。”
石室内。
云中仙将容器里黑红色的液体倒入盆栽中,是为长生排出的毒血。
龙古花素有“解毒圣花”的美称,然而几乎是一染上毒血便枯萎凋零了。
“这小子······”
云中仙玄明子沉吟着,手掌拖起已经枯萎了的龙古花,粗糙的指腹来回摩挲着,眉头狠狠皱起。
月上树梢。
长生垂下眼睑,靠在榻前,不言不语,当然他现在还说不了话,像是没有生气的物件。
谢昭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玩心大起,沉声道:“你还记得昨日,大雪中,我与你说的话?”语调低沉,丝毫没有方才的亲切。
长生抬眸望他,目光沉静淡然,自然是没忘。
“‘若你跟得上我,便做我的药人’还记得吧?”
长生依旧望着他,眼里不起波澜。
“嗯。很好。”谢昭麟冲他点了点头,又扬手,击掌拍了两下。
从屋外走进一个大汉,胸前还凝固着泼墨般的血渍,步履机械地走进来,双目微凸,好像在瞪着人。完完全全就是行尸走肉。赫然是昨天谢昭麟拖回来的已死的将士。
长生仍是望着谢昭麟,双手控制不住地紧握成拳。眼底深处有紧张,也有恐惧。
好胆量。谢昭麟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好,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有这样的定力实属相当不错了。他轻微咳了两声:“咳,他也算是你师兄了,我呢给他取了个名字,就叫阿力。对了,我的师父,就是刚刚那个闭关去的老头,咳,老伯伯,世人都叫他老人家——云中仙,他的名号是玄明子······”
长生突然间死死地盯着谢昭麟,指甲更是嵌入掌心里。双臂肌肉紧绷。
谢昭麟愣了一下,很快扣住他的手腕,两指按住他的脉搏之上:“可是哪里不适?”
长生缓缓放松下来,垂下头颅,轻轻摇了摇头。
谢昭麟奇怪地看了他两眼:“没事就好······师父他呢,你叫他大师、大仙都成,啊,你现下还不能言语······咳,见了他,若是害怕,便远远躲开就成。师父他老人家心眼就比芝麻大一点儿,不予理会便成。知道了吗?”
见长生点头,谢昭麟心中不知为何,甚是欣慰。若有一把胡须,定要慢条斯理地抚摸,长者似的宽慰的笑着。欣慰不足片刻,恶趣味又狂草似的窜了出来。
“药人呢,便是为我试药的。你呢,今日要试的药,不,是这一个月要试的药就是在那桶黑乎乎的药浴里,泡上四个时辰,日日不缀,一个月后,你就能比阿力还强壮了,明白了吗?”
长生抬眼看他,细细的看着,眼鼻口鼻都看在眼里,还有他唇角恶劣的笑容。谢昭麟以为她什么都没听到,其实,她都听见了。
泡药浴是为了救他。
至于谢昭麟为什么要这么说,年幼的长生现在还不知,长大后才明白何为幼稚。
如此,便泡了一个月。
而这仅仅的一个月,长生的个头便猛地长高了半寸有余,虽然还是羸弱,但脸上总有了血色,视力逐渐恢复了。
谢昭麟细细的给他把着脉,皱着眉头:“为何还是说不了话······”
长生抿着唇,垂眸看着谢昭麟修长的手指。
恍若一阵疾风掠过,铁钳似的手掌扼住他的脖颈,。
木板门剧烈的晃荡着。
谢昭麟左手还在给长生把脉着,右手横挡握住玄明子的左手。
玄明子右手掐着长生的脖颈,厉声质问,瞠目欲裂:“我想起你了!你要来杀我是不是!是不是!”
谢昭麟双手化掌欲夺下长生,被玄明子左手一挥化解,暴涨的内力将谢昭麟逼退三步之外。右手仍掐着长生的脖颈,高高举起。
“说话!你是不是来杀我的!”
长生脸色涨红,渐渐泛白,扑腾的双腿渐渐没了力道。
谢昭麟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恳求:“师父,长生还不能说话······”
“是······又如何······你这个,叛徒······”长生断断续续说完,脸色已近青白色。
玄明子面色赤红,双眼泛出血丝,手背青筋暴涨,掐着长生的脖子慢慢收缩着,又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谢昭麟展开踏风脚法,恍若疾风,接过被摔下的长生。
长生浑身颤抖,左手握着喉咙拼命咳嗽。
而玄明子泛红的双眼又隐隐浮现一丝诡异的浅紫,无风而衣裳猎猎作响,是因内力外溢,明显有走火入魔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