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后一夜:深入领悟

第八章 最后一夜:深入领悟


 “自我了悟并不是上师赐给你的。他只是帮你将你自己看不清的障碍清除。”

——萨古鲁


宜人,万物生机勃勃,山间美景令我们仿佛置身于天堂。尽管前几个晚上,我们很早就聚在一起,我也知道在白天萨古鲁的注意力不在我俩身上,但是我还是期待,萨古鲁在这样灿烂的一天能与我们在野外共享良辰美景。

幸运的是,仿佛老天知道我跟萨古鲁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特意满足了我的期待。在白天,我和里拉确实有过一些跟上师相伴的片刻,不过都是随性而至,没有刻意安排。一早的时候,萨古鲁接到一个来自印度的电话,来电者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萨古鲁。为了事后了解是什么事情,我来到他的房门前轻轻地敲门。我并不想打搅他,但门是虚掩着的,所以,在他没有回应的情况下,我溜了进去。他正盘坐在一块铺在硬木地板上的印第安小地毯上,看上去全神贯注,深不可测。我感觉他仿佛根本不在此地。我立刻轻轻地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萨古鲁下楼打了几个电话,又查看了一下电子邮件。他收到了将近两百封电子邮件,看来他是一个很忙碌的神秘家!因为我们白天很少见到他,加上碰巧我在这儿的邻居是一个喜欢打高尔夫的人,所以我问他是否能让我帮他安排一次高尔夫球比赛。他答应了。他愿意享受一下户外时光令我很开心,以前看到他老是错过这么亮丽宜人的户外时光,我心里总为他着急。这下好了,我知道高尔夫是他正在习惯并乐在其中的许多西方习俗中的一项。

实际上,就在几个月前他的上一次美国之行中,我看到他第三次打高尔夫球。他看上去挺喜欢这项运动,而且打得很棒。如果说到为瑜伽做宣传,看萨古鲁打高尔夫球肯定是一个不错的广告。我听到过一些高尔夫球教练在谈论他们怎么教人将球打到界内,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萨古鲁将球打出过界外。我很喜欢看他打球,因为这跟他在瑜伽课程班上的样子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当你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如此遥远、神秘,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但是当你看到他打球的时候呈现出来的孩子般的认真投入和身手敏捷时,你一定会大感惊讶。萨古鲁对比赛相当认真,打球绝对以胜出为目的。

那次,跟他在一起打球的伙伴都是一些商界人士,他们同时也是艾萨瑜伽的修行者。他们知道萨古鲁以前只打过两次高尔夫。他们都是相当出色的高尔夫球手(至少他们自己这么认为),所以他们觉得指导萨古鲁怎么玩这个美国游戏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帮助上师学会打高尔夫”。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尽管萨古鲁有着容光焕发的肤色和飘逸的胡子,但是让人大跌眼镜的可不是他的外貌,而是他打髙尔夫的方式。萨古鲁似乎只喜欢那一根木制的有着较大击球面积的球杆,那些“自豪的高尔夫球手们”除了告诉他应该怎样握杆、怎样弯膝之外,还给他解释为什么他应该使用不同的球杆来击球。萨古鲁对他们说别管我,只管告诉我球应该往哪里打就行了。”这些球手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坚持要指导他。他最后说的一句话终于让他们停止了指导的努力,他说,没有那么多讲究,我知道怎样击打一个球,只要告诉我往哪里打就好了。”

这时,他的这些伙伴才做了让步,把他想要的那根球杆交给他,他立刻将球击出240多米,落在一片绿地上。在场的每个人都张口无言,我和里拉竭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笑出声来。自此,他们就不再敢充当教练了,真正的比赛才正式开始。那一天,除了有几次补击之外,萨古鲁以低于标准杆数3杆的成绩结束了比赛。在场没有人听说过哪个新手能打出这么好的成绩来,更何况他用的还是一种不合规矩的打法。

令我失望的是,今天我的邻居们都不在家,所以高尔夫比赛看来是无法进行了。萨古鲁并不在意,并说自己很想去冲浪。我知道他可能真的很想去,要不是这一周他的日程安排都相当重要的话,或许早就踏上橡皮艇了。这些皮艇都是新的,我们把这些皮艇扛出来的时候,我儿子也参加进来了,他为我们挑了一些速度很快的皮艇。坐在这样的皮艇上,对我来说就像坐在火箭上一样。

我们三个人很快地换好衣服,带着救生背心、毛巾以及钥匙往码头赶去。萨古鲁一下就跳上了启动踏板,我正要告诉他该怎么操作时,他已经将船开走了。当我和里拉解开另一条船的时候,萨古鲁已经以至少每小时95公里的速度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我们将船开动,在后面追赶他,显然这有点可笑,因为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他的踪影。我们以所能承受的最高速度前进,里拉在那里不断地惊声尖叫。

这一天天气十分好,我们也玩得很开心,在水花四溅的船上度过这样一个下午,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选择了。萨古鲁还在湖边发现另一个可以用来做篝火夜谈的小岛。虽说我很享受白天的美妙和刺激,但是我还是迫不及待地期待着夜晚的到来。我喜欢我们的午夜密谈。

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回到了家里。萨古鲁再次回到他房门紧闭的房间,我和里拉则又回到码头那边散步聊天。今天早些时候,萨古鲁曾经提到过他有一次去参访阿巴拉契亚山脉,发现另一个很美的地方。我问里拉是否知道萨古鲁去了哪个地方,她告诉我那是一个叫中央山湖的地方,离纳什维尔(美国田纳西州首府)只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她说那里相当原始而偏僻,你可以走几天路而碰不到一个人。里拉又说,就是在那里,萨古鲁写下了《美洲》这首诗。我记得那首令人激动、萦绕人心的诗歌,讲述了被征服和羞辱的美洲原住民的悲惨命运。我问里拉她是否知道这首诗是在怎样一个环境下产生的。她告诉我,在写作这首诗之前,萨古鲁一个人在森林里散了一圈步,回来之后,他看上去冷冷的,不太好接近。

“我认识萨古鲁已经好几年了,但是这一天他表现得不同寻常,”她说,“在他消失了几个小时之后再回到小屋里的时候,似乎处于一种情绪强烈的心理状态中。他整个人似乎并不处于当下的时空之中,但是又似乎全然地处于当下。我知道这个说法自相矛盾,但是那一天他那样的一个形象一直留在我心中。”她说,后来,他跟她讲述了他在森林里散步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不过里拉并不想告诉我这件事,她想让我自己去从萨古鲁那里了解。

里拉讲的这件事让我对萨古鲁究竟过着怎样一种生活再次感到好奇,他所看见和了解的都是我们无法感受的。我决定今晚一定要打听一下这件事。我还想问问他我跟莱恩∙丹斯那一次奇特的遭遇,因为那一次我也见识了一些超出日常经验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我跟莱恩∙丹斯的遭遇也是让我对萨古鲁一见如故的原因之一。现在,在我们关于脉轮和昆达利尼的谈话之后,我很想搞清楚在那次我跟莱恩∙丹斯碰面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实际上,我希望了解,我们怎样才能以不同的方式去体验生命,或者说,去体验生命的其他层面。

当我们在篝火边坐定之后,我问萨古鲁,我是否可以让他谈谈在我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提出这样一个私人性质的问题,我感到有些惴惴不安,但是我还是坚持将问题提了出来,因为这样一个疑问一直留在我的内心。正像我所了解的,萨古鲁表示我可以问任问题。

四周蛙声一片,时不时还有猫头鹰的叫声。我坐在温暖的篝火边开始为自己的问题寻找措辞,问题是我都不知道怎样描述那件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当时我还十分年轻,只有22岁,带着一肚子困惑想要找到答案。那个时候,我已经阅读过很多关于瑜伽、开悟以及东方宗教的书,我自己也曾经有过一些迷幻经验和在禅坐中的异常体验。

因为这些我读过的书,加上我自己的一些体验,我相信,除了这个物质世界,一定还有更多我们所未知的领域,我也知道,上帝并不是某个住在遥远地方的慈祥外袓父。

随着对密意知识的研究和深入,我发现很多书中都讲到上帝只有一个,但上帝又以无穷多的形式呈现出来,我们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当时,我的内心一直被这些观念所缠绕。

所以,当我见到莱恩∙丹斯时,就将我那个一直折磨我的问题提了出来,那就是:既然我所体验到的事物都是独立而分离的,万物怎么可能是一体的呢?尽管我也了解到万物多少是相互关联着的,我也听说生活就是幻梦,这让我颇为愤怒,因为这种讲法似乎非常冷漠无情。生活是如此严酷,不可能把它看成是一部电影。我想,要认识到生活是不真实的,是一场幻梦,是相当令人痛苦的,虽然我也不断地意识到万物是短暂而易变的,但是什么才是真实的呢?我不知道。什么不会消失呢?是否有什么事情是真实不变的呢?我是否可以了解到这个真实不变的东西呢?

当我坐在莱恩∙丹斯对面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是这样一片混乱。那个时候,他刚从印度回来不久,在印度,他跟他的上师尼姆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在灵修上花了不少工夫。我有一些朋友当时为了跟他待在一起而搬迁到纽约市去,他们给我打电话说,他即将要到亚特兰大,叫我去见见他。那个时候,我兴趣不是很大,但是当我在位于亚特兰大的石头山听了一场他的演讲之后,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驱使着我要跟他接近。当我问莱恩∙丹斯是否能安排时间跟我见面的时候,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几分钟,然后说:“好的,没问题。明天你到石头山旅馆来吧。”他告诉了我时间、地址和房间号码。第二天,我就准时到达了。

我敲了敲门,莱恩∙丹斯叫我进去。当我打开门时,他正双腿交叉地坐在旅馆的床上,我问他是否正在休息,他说:“生活就是休息。”我想:对他来说,他肯定很享受这种生活,可是对我来说,生活是一种挣扎。不管怎么说,我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正对面,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交谈。他问我为什么想跟他见面,我告诉他这很难用语言讲清楚,但是我多少觉得自己受到某种束缚,想要解脱。我相信一个人可以经历到更为广阔而丰富的人生。在交谈中,他好像知道我的内心,开始讲述一些关于我本人的事情。他还告诉了我很多对我私人生活的洞察。

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我们正坐在那里交谈的时候,莱恩∙丹斯看上去不再像他本人。我坐在那里看着他,但他的样子完全变了。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的眼睛、脸颊和头发都在不断发生变化。他以很多不同的面貌出现在我眼前,看上去似乎是某种远古智慧和神性的化身,在我看来,就像是各个不同大师的示现。似乎在每一次呼吸之间,他就转变成另外一个开悟者,他的身体形态也变了。过了一会,他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非常有趣。我说没什么事,我只是在观察他的变形。他说:“你受得了这个吗?”我说:“还行。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这似乎又比我曾经经历的一切都要真实的多。”奇怪的不仅是我见证到某个人的变形甚至消失,而是这种经验居然似曾相识。我自己好像同时也坐在我对面,仿佛回到了心灵之家,回到了真正的自己。这种经历令我意识到,我们的外形是如此转瞬即逝。我领悟到,我们的个人身份也是转瞬即逝的,但是在我们内心有某种绝对不变的东西,我渴望能够发现它。

这种经验的力量极为强大。它让我明白,我们都有一个同样的内在真我,它只是被我们每个人不同的个性和其他什么东西给掩盖起来了。那次见面之后,我变得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在发现真我的道路上不会再有任何困难。

当然,跟很多人讲述这个经历会让我感到不那么自在,大多数人会把我当疯子处理。我有一个朋友的确这样认为,他说那肯定是迷幻药在起作用,但是之前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迷幻体验,之后也没有,所以我知道这不是迷幻药的效果。我认识的一个相信新时代运动的人告诉我说,可能我的第三眼眉心脉轮被打开了,但是我自己确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被这个经验深深地击中了,渴望发现更多的真相。后来,我又到莱恩∙丹斯在北加利福尼亚的家里拜访他,我问他是否是我的上师。他说不是,他不是一个上师。他说,有时候,当一个人追寻真相的渴望非常强烈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就可能会发生。他说,当我碰到自己的上师的时候,我自己会知道。当时我以为自己的灵修之路已经启程,以为自己即将面临重大的转变。这一切都发生在30多年之前。

在8月的这个夜晚和这个小岛上,我们坐在篝火边,我把自己跟莱恩∙丹斯见面的故事告诉了萨古鲁。我对萨古鲁说:“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的印象跟这么多年以前莱恩∙丹斯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这种感觉是这样熟悉,我只听到自己心中‘喔’一声。我知道自己又碰对了人,那种真实不虚的感觉又回来了。”

萨古鲁接着我的话开始给我解释这件事:“就像你所知道的,莱恩∙丹斯去过尼姆那里,”他说,“尼姆是一个具有很强法力的人,他是一个神秘家,没有受过教育,这样他就没有积聚这方面的负面影响。我必须使用你的语言来跟你交谈,并且讲一些以你的感知能力所能理解的事情。

“你看,希丽尔,我跟你交谈是颇费心思的。但是对于尼姆来说,他根本不会顾虑到这个,那就是没有受过教育的自由。因此,出于他对莱恩∙丹斯的爱,或者出于莱恩∙丹斯自身的真诚之心,某一个新的层面就降临到他的身上。

“我不知道莱恩∙丹斯是否只是在某个时刻对你说这样的话,或者他对每个人都这样说,但是就事情的本质而言,莱恩∙丹斯不可能成为你的上师。然而,他可以是将生活的另一个层面展现给你看的窗户,他也是那样做的。因为莱恩∙丹斯他自己不具备那样的法力,他自己的修行没有达到那样的程度。莱恩∙丹斯之所以是莱恩∙丹斯,是因为他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他跟一个像尼姆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他具有足够的辨别能力,所以他跟尼姆坐在一起,吸收了尼姆的某一个方面的能量。尼姆想要打开很多窗户,所以他给莱恩∙丹斯开了一个窗户,让他回到美国。”

萨古鲁问我是否熟悉微软的视窗操作系统:“我想,你用的应该是视窗XP吧。你知道那个东西吗?我说的窗户有点像这个。那是一种软件,一个视窗。尼姆开了一个视窗,然后送到美国,这样你才能看到某些东西。如果你跟他坐在一起,全心全意地待在那里,那么你就看见某些东西,但是那个视窗本身可能无法看见什么东西。”

对此,我有些疑问,因为我后来读到过一篇讲莱恩∙丹斯的文章,其中莱恩∙丹斯说他在跟人会面的时候,有时候自己甚至根本不在现场。

“视窗本身看不见东西,”萨古鲁说,“我们的老师就是窗户。他们能够让人体验到或者看到许多超出他们能力范围的事情。窗户只会展示给你看。那时他们就不再以老师的身份出现,只是作为一个窗户给人展示他们从未看到过的事情。这也是很多老师曾经有过的体验。艾萨瑜伽和内在工程课程就是一个威力强大的灵性体验媒介,我们的老师都要经过相当繁重的训练,也就是说,要经过密集的修行,许多人通常要花5~8年的时间。他们要学会放空自己,学会让自我处于一种缺席的状态,这样,那些超出他们自身领悟和能力的事情就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会在自己的班上发现,很多人体验到了一些他们自己都没有体验到的事情。他们自己或许都没有体验过的事情,通过他们,却被很多其他人体验到了,因为通过这样的视窗,你可以目睹喜马拉雅山的壮美,但是视窗本身并不知道喜马拉雅山。

“所以,莱恩∙丹斯是一个好的视窗,他没有受到淤泥的污染,是一个干净的玻璃窗户。这个视窗可以展示给你很多精彩的事情。莱恩∙丹斯向你承认他不是你的上师,这是相当令人惊讶的一件事。他非常谦卑,这很好,因为大多数人如果处在他的位置都会宣称他们自己就是喜马拉雅山。莱恩∙丹斯是一扇很好的窗户,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位置。他知道他美在哪里,也知道他的位置在哪里。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局限,并对自己保持诚实,这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

“我讲的不是那种为了便利自己而给自己设置的种种规范,我讲的是大自然给你设定的规范。承认自己的局限就是一种谦卑,它让你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很重要的,因为不管你把自己设想成什么人,对你都没有好处。”

萨古鲁又说:“我可以给你讲一个笑话吗?我们正在谈论的是一个大师变形的严肃话题,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插一个笑话进来。”

 “可以啊。”我说有笑话听真是太好啦。”听了我的故事后,他并没有认为那是我一时的幻觉,这点让我很高兴。他非常认真地对待我所讲的事情,并且帮助我真正地去理解这些事情。

萨古鲁眉开眼笑地开始讲他的笑话。他热衷于讲笑话,跟他热衷于体育比赛不相上下。

“有一天,一只山鸡和一只牛在田里寻食。牛在吃草,那只山鸡在旁边跳来跳去帮它除掉身上的虱子。他们彼此太熟悉了,每天就是这样过来的。忽然这只山鸡开始怀旧了,它说:‘我年轻的时候会飞,经常坐在那棵大树最顶上的一根树枝上,但是如今我却连最下面的一根树枝都够不到。’那头牛无动于衷地说:‘喔!这又有何难?只要吃了我的粪,它里面的很多的营养成分可以帮你上到树顶。’山鸡惊喜地说:‘真的吗?你的意思是只要吃了你的粪便,就可以让我上到树顶?’牛回答说:‘没错,不信你试试。’那只山鸡犹豫着吃了一点牛粪,当天它就飞上了最下面的那根树枝!接着他每天都会吃更多的牛粪,在两周的时间里,他就飞到了最顶上的那根树枝。山鸡站在那里,十分激动,吃了那么多牛粪,它终于可以像年轻时候一样坐在树尖上了。那时,农场主正坐在自家阳台上,看到了这个肥胖的山鸡坐在树顶上,非常生气,拔出自己的手枪,一枪就把山鸡打下了树!这个故事的寓意是:牛粪(Bullshit,英文中还含有夸夸其谈的意思)可以让你一步登天,但是它可不会让你一直待在那里。”

我们笑完之后,萨古鲁又回到了原先那个话题。

“所以,你把自己想成什么人并不重要,”他说,“你可以给自己编很多故事,你可以把自己想象得非常神奇,但是这跟现实的你毫无关系。你的观念或者思想或许有某些社会意义,但是也仅止于此。你在整个存在中的方式——我想强调这一点——也就是你当下的存在状况会被生活本身侦测到,而创造生活的源头,会完全按照你当下的状况来看待你,而不是根据你希望的样子来看待你,它依据的不是你的穿着、你的模样、你说话的腔调,也不是你自己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或者周围人对你的想法。你实际上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

“你可以欺骗自己,你可以欺骗社会,你可以欺骗你周围的世界,你还可以欺骗朋友,但是存在无法被欺骗。想要欺骗存在等于让自己出丑。无论你如何假装,真实的样子是无法逃避的。所有的欺骗都是头脑的产物。你的基本的存在不属于头脑。灵性的另一个说法就是超越头脑。就在此刻,你所有通过感官的认知都经过了头脑的加工。头脑就是一个让你相信的工具,也就是在这种意义上才有这样的说法:一切都是幻梦泡影。”

在聆听萨古鲁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我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宁静。他的回答切入了我的内心,跟莱恩∙丹斯相遇的那次经验改变了我,萨古鲁让我对这个改变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跟莱恩∙丹斯坐在一起,我真正地领悟到,那个内在的真我始终在观察着我的生活,而这个真我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也遍布于万事万物。我们都有一个同样的真我。我们有着不同的个性和自我,但是我们内在的真我是同一的。当那个真我通过莱恩∙丹斯唤醒了我,我感到整个人都沐浴在爱之中,那种爱撕去了所有的伪装。我渐渐意识到,如果整个我都暴露在真我的光辉中,而我又处于无条件的爱之中,那么还有什么必要去掩藏自己呢?这个觉悟让人如释重负,感觉就像一切都被宽恕了,因为无论怎样,你都是被爱着的,无论你是怎样一个人,你都是自由的。

思考着萨古鲁的话,我想起了几年前,我跟他还有一群修行者一起在喜马拉雅山登山时发生的一些事情。那次登山最艰难的部分是在一个叫塔普凡(Tapovan)的地方,那里海拔有4450米,中间有一段坚硬的冰川带。在那里,有一个令人敬畏的妇女,她穿了一件引人注目的漂亮贴身纱丽,那是一种印度城市妇女穿的服装,不过这身漂亮的服装出现在冰山上多少有些不合时宜。那个妇女非常热情好客。有人告诉我们,她叫孟加拉妈妈,说明她来自印度的孟加拉。她住在一个天然的岩洞中,似乎有很多人到山上去访问她,她被当做一个神秘家而为人所尊敬,在当地非常有名。

我们一群人中有些人跑到她的住所去看她,对她表示敬意。她问他们来自哪里,他们告诉她,他们来自印度南部,是跟他们的上师萨古鲁一起来的。她又问:“谁是萨古鲁?”其中一个修行者就把萨古鲁的照片给她看,她看了好一会,然后说:“他已经不在了!他完成了他的使命,早就离开了。他已经不在了。”

她的话触动了在场几个人的神经。事实上,她身上的某种东西一开始就震撼了他们。她具有很强的能量场,去看她的其中两个人第一次接近她的时候就泪流满面。当他们坚持说萨古鲁确实跟大家一起来到了这里,她只是微笑,再次说:“不,他早已不在了。”

我向萨古鲁请教这件事情。我好奇地想知道这个妇女在看萨古鲁的照片时究竟看到了什么。她似乎也有着跟普通人完全不同的认知能力。

萨古鲁再次大笑了起来,说:“看,有些人是不会被蒙骗的。我制造了这个骗局,将你们所有人都蒙骗了过去。有人跑到孟加拉妈妈那里,她说:‘他不应该还活着。’她这样说是因为只有具有某种能量振动频率和受到业力制约的生命才会被宇宙计为生命,而我不在其中。这就是她所说的意思。你也知道,在经过三世的高强度努力工作之后,静修寺正在开花结果,但是在完成建设静修寺的使命之后,我注定要马上离开人世。作为一个单独的生命体,在很多方面其实我已经被吸纳进了宇宙存在体之中,但是我将自己跟我周围的各种生灵纠葛在一起,才让我得以成为一个宇宙的幽灵那样存在着   但是你看,希丽尔,我是真实的!

 “所有这些听上去似乎都无法捉摸和难以相信,但是你必须看到,即便是现代科学,也像神秘学一样在谈论一些超越理性的事情。你知道吗,当我和你坐在这个小岛上的时候,他们正在谈论宇宙存在着十一个平行的存在体?在瑜伽的体系中,我们一直在讲存在有二十一个不同的层面。所以,孟加拉妈妈讲到这个并不是因为她了知一切事物,而只是因为她存在着。她不是一个妇女,也不是一个男人,她不是圣人,也不是神仙。她只是存在着,所以她具有某种清晰的洞察力。一个在喜马拉雅山的妇女能够看清这一切,就像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

“如果你让自己的窗户保持透明,你自然就会看到事情的本来面目。她具备洞察力并不表明她层次很高或者很低。高和低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这样的观念跟现实无关。你对高低、好坏、功过、神魔的感觉都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是你自己的投射。这些投射跟现实无关。现实不多不少,就是如此。所有我们必须面对的问题其实都关系到你怎样如实地对待现实。”

萨古鲁继续道:“莱恩∙丹斯自己或许不知道他是一个清晰的窗户。你可以通过他看见很多,但是他无法成为你的上师,因为他没有方法。如果你跟他待在一起有足够多的时间——我不知道你跟他待在一起有多久——他很可能会一直讲同样的东西。如果你只是跟他坐在一起,或许会发生一些什么,但是通过他的教诲却什么也不会发生,因为他还不足以成为一个上师。他是一个清晰的窗户,是让你有一个清晰视野的媒介。

“你必须通过窗户去看,但却没必要把那扇窗户背在身上。一个清晰的窗户让你看到一些东西,这就是它所能做到的一切。不错,它可以在很多方面有助于你,但是这些瞥见只能起到激励你的作用,其本身不会让你达成什么,不会转化你。你去见其他一些大师,或者去见任何什么现象,它们只能激励你去追寻,而不是终点,莱恩∙丹斯告诉你他不是你的终点,这很好。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窗户,尤其是在印度,有很多很多。”

“萨古鲁,那一个上师跟一个窗户有什么区别吗?”我问道。

“一般而言,一个上师不会让你看到你告诉我的那样的‘瞥见’,除非他看到一个人身上有某些特别的局限需要打破。相反,他会给你一些方法,将你的局限慢慢地耗尽。这些方法可以帮助你从现在的处境中挣脱出来,因为瞥见只是一些令你快慰的体验而已,它们对你没有多大用处。你或许喜欢它们,但是它们常常激起你的想象,甚至将你引向幻境。你看,出于个人的需要和期待,人的头脑经常会将一切事物都扭曲,这样的危险始终存在,这样的诱惑也始终在向你招手。

“这样讲或许能让你更容易理解:一个上师就像一个技术专家或者机械师,他会给你必要的工具和指导,会教你怎样把现有的装备设施搞定,好让你成为适合的中介,让终极之花通过你这个中介盛开。这是一种主观技术,无法被客观地掌握,所以一切都带着神秘性。”

我说:“但是这样依然难以理解。你怎么能看清我们需要什么呢?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得到灵性的启示了。虽然我做了相当多的修行,但是从不觉得它们对我有什么决定性的影响。”

他说:“希丽尔,要相信有人拥有与你不同层次的感知能力真的那么难吗?甚至狗都能感知到你无法感知的事物。如果我闭上眼睛坐着,有人走进房间,在我闭着眼睛的情况下,我可以告诉你走进来的是怎样一个人,甚至狗也能做到这个。以眼前这棵树为例子,你看到这棵树,知道它会被旁边那棵大树的树枝给遮挡和阻碍住,我们每个人都看得很清楚,如果我们想要让那棵小树成长,就必须砍掉那些阻碍它的树枝。同样,对一个人来说,我可以看清他需要什么。

“许多老师都教过你怎样用正确的方法修习瑜伽,但是那个主观的层面被漏掉了。虽然在你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持续稳定的灵性成长并没有发生。那些老师的传承都很好,所以他们的方法是正确的,但是那个主观的层面被错过了。在瑜伽文化中,我们把灵性成长和瑜伽方法视作一个活生生的神灵,这是因为,方法本身可以带来身体上的健康和精神上的稳定,但是除此之外,它就无能为力了。

那个教导方法的人应该能够将生命注入其中。为了让更深的层面对你打开,一个方法必须具有生命力。之前,我跟你提到过帕坦伽利,他也是《瑜伽经》的作者。他使用那个‘经’字,其意思是‘经线’,一根赋予开悟者自由、去编织花环的经线。虽然没有经线就没有花环,但是你不会把经线戴在头上。

“根据某个大师的成就,他们在这根基本的经线上面加上鲜花、珠子或者宝石。如果你只是戴着那根经线,那对你没有什么大的用处,这根经线只会被浪费在愚昧无知之中。我们想要溶解你目前的自我,这样你就不会成为自己转化的障碍。

“希丽尔,如果你只是缺少灵性上的启示,总有人或事会来启示你——但是启示的作用到此为止。如果你想要信息,你可以得到信息,但是不会了悟。你必须了解生命存在于许多不同的层面。当我们处于某一个经验层面,另外一个层面,无论它是什么,对我们就不成为现实。举个例子,对你而言,太阳在早上升起,就有了光明;太阳在晚上落山了,就有了黑暗。这个就是你的现实。但对很多动物而言,比如猫头鹰,太阳在早上升起的时候,那是黑暗;太阳在晚上落山的时候,那是光明。

“如果你跟这只猫头鹰坐在一起,争论什么是光明什么是黑暗,你就是在白费力气。你知道自己在白费力气,因为你的感知跟它的感知处于完全不同的两个层面。这种感知只是为你的生存提供保障。如果你不知道生命层面的多元性,你现有的生活方式将是非常可怜的,像这样的生活只是在兜圈子。因此,当我们讲到超越身体和精神的瑜伽时,我们讲的其实是打破你现有层面的限制,转化到生命的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层面:从物质世界转化到另一个现实存在。这另一个现实存在并不在别的什么地方,对一个完全扎根在物理本性的人而言,他只是感知不到而已。

“如果你想要追寻这另外一个层面,找到一个早已进入这个层面的人帮助你是最佳的选择,否则,这个旅程将会一眼望不到尽头。在不知道自己去向哪里的情况下,有少数人愿意将船开进开阔的海洋。他们只是往前开,或许某一天,他们会发现些什么,而有些人可能会死去,只有一小部分人会穿越过去。你知道地球是圆的,走足够长的一段距离,终将会到达陆地。假设你并不知道地球是圆的,你乘上一只船,向海洋深处进发,只是往前赶。只有某些人会这么干,这件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成行。你必须愿意将生命交给大海。

“所以,如果你希望走进一个超越你现有经验和理解的层面,还是有一些办法可以让你进去的。其中一个办法是:我给你地图,你自己去找路。这完全看你自己了。所以,如果你想走进一个超越你现有经验和理解的层面,有一张地图总是好的,但是你要知道,即便有一张地图,你还有可能随时会失去方向。另一个办法是,我打开我的尾灯,对你说:‘只要跟着我就行了。’这样,你就可以设法保持距离,紧跟不舍。突然雾气袭来,你无法看清尾灯,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被拋弃了。接着,你又看到尾灯的一线微弱之光,你又想:‘噢,还好,它还在。’这样的事情一直会发生。你一直会迷失,质疑自己是否被人拋弃。有时候,可能有10辆车子在你我之间,你又想:‘噢,他离开了我。’大多数人就是这样跟车的。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坐到我的出租车上。一旦你上了我的出租车,即便打个盹也没有关系。你会达到目的地,但是却不能自己去驾驶。

“所以,这里有三种办法。我对这三者都持欢迎态度。如果你是具有冒险精神的那一类人,那就使用地图吧;如果你不想冒险,又想自己做事,那么我们给你开着尾灯。但大多数声称自己喜欢冒险的人都是一有冒险机会就躲得远远的那种人,你只要仔细观察就知道了。或者,如果你讨厌迷失方向,也不想向自己或别人证明什么,只要上到出租车上去,一屁股坐下来就行了。出租车会开到它该到的地方的。你自己决定,任何一种办法我都觉得很好。如果时间充裕,你可以带着地图到处走走;如果你比较着急,那么就跳上出租车。

“这样做,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只是因为你的头脑被搞迷糊了,才显得不简单。你的头脑在你所积累的种种限制下运作,被不断地牵制和挤压,你给自己的种种限制镀金抹银,以掩饰自己受困的局面。如果你停止给自己镀金抹银,如果你不再将镣铐看作首饰,不再以此为骄傲,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你就可以完全投入其中。请看看,你采用了多少欺骗自己的方式来寻求周围人对你的限制的支持?你想要让自己的限制获得赞同,你想要跟这些制约你的东西达成和解。”

听到这个,我吃了一惊,当然,他是对的。我看看里拉,她正在冲我微笑,篝火的光影在她脸上舞动。我靠在背后的一棵树上,想着这些年我加诸于自身的所有的制约。我们为什么要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呢,我疑惑着。柴火爆裂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引到了萨古鲁身上,他的双眼深邃得就像两口井。

我在想,原来我们一直在无意识地维护和修补着我们的身份感,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我以前没有意识到,当我们说“我就是这样的,我就是这样的,我就是这样的人”的时候,其实是在限定自己的身份。很多人都讲到“没有边界”,我并不了解它的真正意思是什么。但是现在,我对此有了更好的理解,我知道,一直以来,我所做的事情都是在缩小自己的边界。在遇到萨古鲁之前,我对这样的收缩颇感自得:我对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越来越讲究,对那些我认为无从估量的事物也会很快做出负面判断。比如,如果某个地方没有安装空调,我决不会入住。出去散步,必须符合温度20度外加天气晴朗的要求。我认为所有这些要求都是正常的,我已经对所有这些制约都习以为常。现在看来,这些制约对我而言不再那么正常和真实。现在,很多事情我多半不再回避。并且,即便当时还是有所抵触,但是到后来我总是庆幸自己能够坚持下来。

这令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萨古鲁,我认识的许多人都认为,以他们那样的方式生活挺好的。事实上,有些人甚至认为:要么让一切都水落石出,要么功成名就。如果他们认为他们早已经达到,那么转化怎么可能?”

“问题是,不管你打磨什么东西,它都会发光。无知也是如此。我看到今天这个世界的潮流,尤其是在西方,他们不承认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已经假设他们还没有经验到的东西就是他们的一种现实。理智上了解存在性的现实并不说明任何问题。曾经有一段时间,人们相信上帝就在那里。现在有很多人到处说:‘上帝无处不在。’也有人说:‘上帝就在我心中。’从某种意义上说,所有这样的声称都同样是虚假的。有时候,人们通过各种方式有了一些令人振奋的经验,他们甚至把它称之为开悟。几乎做任何事情,如果你带着一定的强度去做,都会给你带来振奋的体验。这就像你在一堵墙的这一边,在一张蹦蹦床上蹦跳,你努力得高,对墙的另一边有所瞥见一样。只是对超越的层面有所瞥见并不说明你已经生活在这样的现实之中,找到一个方法穿越那堵墙才是灵修的终极目标。

“现在的情况是,只要一个人不再需要服用抗抑郁药,他就认为自己已经达成了。一点点的平静和健康并不是终极目标,那个终极根本不是健康,但是如果你不站在健康的基础上,就没有办法达成那个终极。没有拥有健康的身体,就像你乘着一辆停滞不前的车子上出去旅行一样。

“如果你在停车场只是坐在你的梦之车上,从早上到下午,从下午到傍晚,从傍晚到夜晚,而夜晚又变成了白天。季节在变换,花开了,花落了。你可以一直坐在那里,相信你正在前往某个地方,因为窗外的景色一直在变化。光是要变得健康快乐,你不需要进行灵修。坚持锻炼,读一本好书,维护良好的人际关系,或者也可以去打打高尔夫球,这些就能让你保持健康快乐。虽然身体和精神上的健康解决了你生活中的很多问题,但是它本身不过是让你去满足内心更为深入的渴望的一个平台,只有当你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灵修才变得跟你相关。你内心有一些什么一直在渴望无限地拓展。当你开始灵修,身体和精神上的健康快乐就会自然地发生。它是一种副作用,而不是目标本身。所以,当这些小小的副作用发生在人们身上的时候,很多人倾向于认为他们已经达成了灵性的目标。”

我发现自己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周的其他几个夜晚也有很多沉默的时刻,虽然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所以我决定将另一些一直啃噬着内心的问题提出来。最近有一次,萨古鲁提到了我过去的一件事,但是这件事他不可能知道,我很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我既没有向他提起也没有跟任何其他人提起的事情。

我说,“萨古鲁,你似乎对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一目了然,你总是调侃我们,说我们来到你面前是犯了一个错误,因为在你面前,我们就不再有任何秘密。但是你确实能够看到我们的过去和现在吗?”

萨古鲁说:“如果我不能,就无法从事这样的工作。”

“但是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呢?”我希望了解得更加深入一点。

萨古鲁慢慢地解释道:“我看到一个人的时候,首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向他鞠躬。通过鞠躬,我向他们内在的神性表示敬意。同时,我也看到他所累积的印象堆积在他的头脑中。我看到他所有的业力结构及其所导致的个人取向。过往的事件对有些人具有非常强烈的影响。虽然这些事件已经过去,但是它们却成了活在他们内在的一部分。我可以看得很清楚,如果他们继续在这些强迫性的个人取向中生活下去,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之前曾经提到过,说我回答问题的时候经常不仅仅回答问题本身。有些人可能问了一个错误的问题,但是我必须给他一个正确的答案。有时候,有人问了某个问题,但是我会以一个完全不同的侧面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不只是听他们表面的言辞,我将他们作为一个人来聆听。我听到的是他们所累积印象的回响,比如你现在在我面前,我把你看成是你的业力的累积。所以一旦你坐在我面前,就没有了所谓的隐私,这是真的。有了爱,就不再需要隐私。对这些你真正爱着的人,你总是愿意让他们进入你的私人空间。当我将一切生灵包围在真爱之中时,我不允许他们有任何隐私。”

萨古鲁爽朗地笑了起来,一边起身走到湖岸边,随性地跳入水中开始游起泳来。我和里拉听着水中的拍击声,不禁四目相对,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我们没有准备好毛巾和衣服。在他身边,你得将一切都准备好才行!

之后,在我们吃完一大包薯条之后,我忽然想起要问问萨古鲁那首关于美洲的诗歌。

萨古鲁对我的问题并不感到意外,沉默了一会说:“那一次,我在中央山湖遇到了一个美洲原住民,这是我写那首诗的起因。”

“遇到那个原住民怎么会激发你写下那首诗的呢?”

萨古鲁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他说:“因为我遇到的那个人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同一个地方已经300年了。”

“300年?”

萨古鲁说:“你知道,美洲原住民常常被描写成一群非常强健而自豪的人。他们懂得格斗,是优秀的战士,并以他们的文化为自豪,同时他们也是非常直爽的人。今天他们可以跟你发生争斗,但是明天只要你叫他一声兄弟,他们就跟你和解了。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在一场战斗中杀戮和死亡是一种光荣。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来侵占和掠夺他们的土地,他们无法理解这样的事。他们把土地看成是一个哺育他们的活的生灵。这是世界上少数几个当说到上帝的时候眼睛不会往上看的文化之一。他们将土地视作为创造他们、养育他们的源泉。

“当我在田纳西的阿巴拉契亚森林里散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静静站着的男人。他静静地站着,凝固在一种绝望和羞辱的姿态中。他穿着那种土著部落的服饰,就凝固不动地站在那里。不论什么时候,当我看到有人处在极速运动或者全然静止的状态时,我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因为这两种情况给了我做一点什么的机会。而这两者之间的一般的动作对我没什么特别的意义。那些处于动作的极端状态的人具有某种潜力。因为这样,我无法将视线从这两种人身上移开。

“那时,我看到他凝固地站在那里已经将近300年了。我看到了他的生活处境,这个特别的男人担负着保护他的兄长的责任和义务,而他的兄长是一个部落的首领。他就是首领的得力助手,担负着全力保护他的职责。在他们的传统中,兄弟并不一定指来自同一个父母的那种兄弟。在他们看来,朋友就是兄弟。这个男人对他的兄长非常尊敬,他以能够站在兄长的身边并保护他作为一种特殊的荣幸。后来,在他为首领安排的、与军人的一次会面中发生了事故。首领上了那些军人的当,这个在部落中颇具声望的兄长被白人杀害了。他感到自己应该对此负责,于是,他站在那里,满含着绝望、挫败和羞辱。他带着这样激烈的情绪站在那里站了300年。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依然站在那里。当然,他不是以一个身体的形式站着,他的身体已经归于尘土,但是在那一刻,他的精神依然站在那里。所以,我想,该到了让他动一动的时候了。太多的羞辱和挫败不是一件好事。为了帮助他从中摆脱,我后来写下了这首算不上诗的诗。”

美洲

森林中所蕴藏的黑暗

融入了原住民的血液

在扭曲而杂乱的树丛中

印第安人倒下了

但是他们的精神屹立不动


噢,兄弟们,不必负疚

那些越洋过海的贪婪者

抢到了黄金和土地

却丢弃了智慧和荣耀


那些杀戮者的子孙是清白无辜的

不必背负他们祖先的罪孽

但是那些以勇气和自豪为养料的人

却站在挫败和羞辱中


噢,被杀者和杀戮者

都来拥抱我吧

让我将你们的灵魂安顿

我沉默无语,被这首诗和印第安人深深地打动了。一个人竟然这样忧心如焚,以至于他的形象在时间中凝固了,这令我屏住了呼吸。这是怎样发生的呢?这真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肠胃翻腾的故事。在碰到萨古鲁之前,我根本不会去相信这样的故事;但是此刻,听到这个可怜的人所遭受的苦难,我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或许我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鉴别能力,但是萨古鲁所讲的并不是不可想象的。它似乎就是一个事实。在跟随他的这么多时间里,好多事似乎都跟神奇的能量有关。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是如此频繁,以至于即便那件事超出了我的感知范围,我依然能够对此保持开放的心态。这就跟当初我们曾经认为传真机和互联网不可思议一样。但是这些事情没有什么不可想象的。假如你知道我当初曾经是怎样一个愤世嫉俗的怀疑论者,你就会明白,我在观念上已经跟原来的我相距遥远。如果是别人而不是萨古鲁讲到这些事情,我只会认为他们疯了,并不再理睬他们。我对萨古鲁这样一个神秘家已经有了切身体会,所以不再怀疑他具有比我所认识的其他人都更为宽广的感知能力。

跟萨古鲁待在一起的时间越多,我亲身见证到的奇事就越多。几个月前我正在做一个艾萨基金会的项目,所以跟萨古鲁在田纳西的纳什维尔参加一个会议。我提前到达了会场,在那里碰到了里拉,她告诉我萨古鲁在前些天上了一个电视节目。萨古鲁是三个嘉宾中的一个,他们在电视上回答有关生命及其秘密的观众提问。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美洲萨满人和一个来自一所著名大学的心理治疗专家。

一个妇女带着一盘她丈夫的录影带参与了进来。她的丈夫四十多岁,得了致命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死亡就在他的眼前。那个妇女给大家看了她的躺在病床上的丈夫一段非常感人的录像。他非常恳切地询问了一些关于死亡的问题。他谈到了祈祷,谈到了上帝应该挽救他的原因。人们都叫他祈祷,而他整个一生都在祈祷,但是此刻他却不再那么确信祈祷的作用。上帝为什么会回应他一个人呢?为什么不是在伊拉克以及世界上这么多受苦受难的人呢?人们期待这三个嘉宾从自己不同的角度回答他的这些问题。萨满人讲到了在另外一个世界有一个很精彩的派对,他所有的老朋友和他所挚爱的人都在那里等着他过去。萨古鲁则针对这个癌症患者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真诚地渴望领悟生命真相的心情,从一个不同层面的视野和慈爱做出了回应。他一开始讲话,就似乎占据了整个电视节目。

里拉正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萨古鲁也过来了,他加入了我们的交谈。他说,节目中的另外两个人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来安慰这个男人,但这个男人并不想要安慰,他想要的是帮助和理解。萨古鲁跟这个男人的妻子说,他可以提供帮助。那个妇女刚才打电话给萨古鲁说她的丈夫确实需要帮助。萨古鲁说我们将在一个小时内赶到他家里为他提供相应的帮助。

听着萨古鲁这么说,我开始有些不理解他的话。“我们要在一个小时内赶到那个出现在电视节目录像中的男人的家里?”我问道。

“是的,他需要帮助。”他回答说。

“你准备去帮助他?”我不解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准备去帮助他死去吗?”

“是的,”萨古鲁说,“他和他的妻子都非常勇敢。”

“萨古鲁,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他会达成开悟吗?”我问道。

萨古鲁笑了起来,说:“不。他不会达成你所向往的东西,但是他会有一个非常轻松的着陆。”

我还是没有弄懂萨古鲁在讲什么,不过我还是跟着里拉和萨古鲁一起赶往那个那个男人的家里。在路上,我对萨古鲁说:“你知道吗,柯沃基(美国医生,为病人提供安乐死)为了帮助别人死去惹了一身的麻烦。事实上,我想他现在已经进了牢房了。”

萨古鲁大声地笑了,说:“希丽尔,我可不是去杀死他,我没准备去把他的氧气管拔掉,甚至都没想到要去碰触他。我只是去帮助他平静安然地离开。”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他家里。这是一幢位于中型社区的小房子。当我们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满是人,基本上都是家庭成员。我曾经在一个讲座中听到萨古鲁讲到死亡,他说如果家人不在旁边,一个人死的时候会更自在一些。若我们所爱的人和物不在身边,我们更容易放下一切离开人世。很显然,在我们这个国家,我们并不是这样做的。出于某种原因,我们都觉得在所爱的人离去的时候应该陪在他身边。

我们跟他的家人打了招呼,他们对萨古鲁的到来表示感谢,然后他们将我们领到他的病床前。他躺在床上没有穿衬衫,而是被一条毯子盖着,身上还同时挂着几个点滴。当萨古鲁走进房间的时候,他的眼睛睁开了。实际上他的气色看上去挺不错的。我曾经听说他处于极度痛苦之中,所以看到他这样清醒,看不出一点痛苦的迹象,让我十分惊讶。萨古鲁闭着眼睛在那里站了一段时间,接着给了那个男人一个拥抱就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萨古鲁说:“他会在明天离世,明天的月亮是满月,那是吉祥的一天,那是他离世的好日子。”

“安排好了是什么意思?”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在明天离世?医生都不能做这么准确的预测。”

“希丽尔,我这不是在做猜测,”萨古鲁回答道,“他的能量已经非常虚弱,已经超过了维持身体所需要的那个点,他撑不了多久了。使用这些维持生命的医疗仪器,他们或许可能将他的生命延长一到两个星期,但是那个时候,他极可能完全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从而失去了在觉知中离开人世的机会。所以,我帮助他调整好自身能量,好在明天23点半到午夜2点满月的时候离开人世,这是一个离开的好日子。”

第二天,我回到萨古鲁所住的公寓中。大约在我到达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一点钟,电话响了起来,是那个人死去的消息。他们告诉萨古鲁说,自从他去看了他,他所有的痛苦似乎都消失了。见证到那一刻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触动。当初我没有机会就这件事情去向萨古鲁问个究竟,但是现在,既然我们三个人在这个小岛上又坐在了一起,我想,他或许愿意把这件事说得更加详细一点。

我对此一无所知。我对自己在死去的时候能够达成开悟或者至少比现在更多一些领悟还抱着某种期望。

“毫无疑问,”萨古鲁说,“这是一件好事。”

“那么,好在哪里呢?”我问。

“希丽尔,当你拥有一个人类的身体时,你总是可以做很多事情来进化自己。”

“那如果我们没有身体的转世,我们还能够进化吗?”

 “能,但是进化会非常缓慢。转世为人是一次巨大的机会。这里花费一年的时间,到了别的地方或许要花费一百倍的时间。”

我还是没有真正地搞懂他的意思,为什么在这么多的东方修道传统中,死亡的那一刻是这么重要?我问萨古鲁为什么死亡的那一刻被认为是非常重要的。

萨古鲁回答说:“当一个人有意识、有觉知地离开他的躯体的时候,他就能够很容易地为自己的灵魂找到新的归宿。一个能够亲自见证到死亡这一刻的人会以一种新的感知来认知生命,而这样的机会在其他时候是极为稀少的。这就像黑夜和黎明交替时的曙光,你可以同时看到生命和死亡。各种各样的瑜伽修行就是要带给你这样的一个启示。就是基于这个原因,世界各地的各种文明人,生命的最后一刻濒死都被认为是非常重要的。

萨古鲁曾经说,现在看来确实我们还没有了解到人性其实无比宽广。他经常说,很多人基本上只关心生存一一吃饭、睡觉、性爱等等,可人不是动物,他具有达到意识顶峰的能力。我也经常感到我还没有活出我生命的全部,而且浪费了很多时间。事实上,当我遇到萨古鲁的时候,他告诉我说,我正处在将生命浪费在懒惰和自满的危险之中。我对此并无异议,事实上,当时我最为关心的事是:为什么我不能活得更多更好?虽然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享受人生,但是我的内心依然一直渴望着一个比现在这个狭小的人生更为宽广的人生。

“萨古鲁,”我说,“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听你讲到大多数人并不想要真理,他们需要的不过是安慰罢了。我的理解是:他们只是想要维护原有的信念系统,这样他们就心满意足了。我也曾经听说,你一再拒绝谈论超出人们经验范围的事情,但是让人理解事情的真相不是对他们更加有益吗?如果人的生命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如此巨大的进化机会,那最好的方式是不是就是在今生就去了解它,而不是坐等问题自己解决?一旦我们投身为人,我们是不是就开始在这样一个所谓的人生故事中打转,直到有一天我们想从中走出来?”

我刚问完我的问题,一阵暴风雨夹带着电闪雷鸣骤然而降。尽管我诅咒暴风雨来的不是时候,但是今晚我们的谈话不得不就此结束。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接近5点了。我不得不等待下一个机会再提出其他一些问题了。我不想看到今晚就这么结束了,我希望它一直持续下去。不仅仅是今天这个夜晚结束了,一周的午夜密谈也临近尾声了。

这是一个结束,但我知道,这也是一个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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