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正坐在火车站旁边的麦当劳里等着晚上的火车,今晚在这里中转,再次踏上离乡的旅程。
音响里正放着费翔的《故乡的云》,昏黄的灯光下都是等车的人,行李箱、蛇皮袋规矩的立在桌子边,塑料袋、书包、小布袋安静的躺在桌子上。我一个人在靠墙的位置上的看着行色匆匆的人,他们三五成群或两人结伴,前桌一对情侣窝在一起看电影,邻座两个中年男子在玩斗地主,偶尔大声叫嚷着,偶尔拍着桌子,不时引得周围的人侧目。
我插上耳机,正在循环播放久石让的《summer》,是啊,夏天就要过去了。还好,我揪着夏天的尾巴回了一次家。
坐在这个距离家不远的陌生城市的店里头,我又怀念起那个跟城市显得格格不入的小山村了。
蓝天
还记得前几天我坐在老妈的小电驴,从火车站朝家骑的路上,满眼都是绿色,绿色的稻谷,绿色的草,绿色的树,远处绿色的山,抬头,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见过许多地方的蓝天,还是觉得家里的天蓝到心坎里去了。
不由得想起西藏的天,特别蓝,像一块浸了蓝色墨水的油布,有白白的云飘在上面,这儿一大朵,那儿一大朵,还记得那时候坐火车刚进入可可西里地界的时候,一眼望去满目荒凉,一阵风吹来,风沙扬的老高,恍惚间就有一两只藏羚羊跳入了你的视野,接着又有几只,满车厢的人都盯着窗口,目不转睛。抬头看天,那样的蓝,一下子坚定了我义无反顾来这的决心,而那之后的半个月里,我过得也确实开心。
待的最久的一个城市就该是绍兴了,从大一入学到现在毕业,依然在这个城市飘来荡去。还在上学的时候老是坐在寝室楼底下的紫藤花架下看天,看云,看来来往往的人;毕业后上班路上,从打开门,走下楼梯的那一刻,就开始抬头看天,那样的蓝,像是颜料刻意的蓝,仔细盯着,心头阴阴的,仿佛再多看一秒,那些不开心的,坏的情绪立刻就要袭上心头。我想,我是不喜欢绍兴的天的。
如今又回到这个小山村,小电驴不停地穿梭在水泥路上,一会儿跨过一座桥,一会儿趟过一座山,我张开双手,风呼呼的擦过耳朵,还带着青草的气息。昂着头看天,淡淡的蓝天被一团又一团的白丝带一样的云环绕着,心里有淡淡的喜悦在升腾。
大概这种恰到好处的蓝只能在这个小山村里见到,大概我一年也只能见那么一两次,然后陷入单曲循环的怀念中。
星空
前几天的某个晚上,吃完晚饭之后,老妈突然想去散步,我拿着手电筒陪她出去了。八点多的夜真黑,那个叫路灯的东西还没有进驻这个小村庄。四周漆黑一片,远处点点灯火在闪耀。打开手电筒,我和老妈一前一后慢慢走着,路过池塘边听到几声蛙鸣,好像这个夏天我很少听到青蛙的叫声了,一路上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倒是此起彼伏着。习惯性的抬头看天,零星几颗星星随处散落着。
“妈,今天怎么没星星?”
“快要下雨了吧。”
手电筒的光顺着水泥路一直延伸,我偶尔故作调皮的将灯光投向远方的田野、河流、树丛里,灯光上下摇晃着。
“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好照着路,。”
“好玩呗。”
绕着村子走了一圈之后,准备回家了。又习惯性的抬起头,一圈云围着的一块四方天空上,一颗又一颗星闪着,我笑着,抬着头往前走,星星也在走。
昨晚,老妈带我去正在造的房子上瞧瞧,站在还在建造中的二楼楼顶上,周围光秃秃的一片,墙还没开始砌起来,站在上面心里怕的要死。
正当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时候,一只萤火虫突然从草丛里飞了上来,一闪一闪的光,从这里蹿到那里,沿着我的视线慢慢往上移,昂起头正巧看见满天星光,一颗又一颗星争奇斗艳,竞相眨着眼。忽然间又想起在纳木错看到的星星了,真是想念。
傻狗
刚到家,推开院子大铁门的时候,一只黄色的狗出现在我面前。我盯着它,它也盯着我,我笑着问老妈,是哪里来的狗?老妈没回我,却一脸惊奇的问,这狗见着你怎么不叫,就傻盯着?
我放下东西,正准备找点吃的,就见它一路跟着我,时不时还凑过来舔舔我的裤腿,我跳着跑开了。大概是见我一脸嫌弃的样子,恹恹的爬到桌子底下趴着,头时不时的摇两下。
每天晚上五点多的时候,我就搬着个小木凳子坐在院子里,看它表演。当一群小鸡从山林里回家后,它总要和其中一两只上演一场狗追鸡的大戏,追的鸡儿们上蹿下跳,时不时还张开翅膀飞舞两下,从前院到后院,从客厅到院子,它们乐此不疲的闹着,我也乐此不疲的看着。大战三百回合后,估计傻鸡和傻狗都累着了,鸡儿们乖乖缩到角落里,傻狗也趴在地上,一副乏了力的样子。我坐在小木凳子上笑的腰眼子疼。
后来它把我的拖鞋给咬了,我就不笑了。那天中午刚从医院里回来,推开门就发现我的白色拖鞋躺在客厅正中间,鞋带给咬断了,上面布满了咬痕,白色小牛皮都变成了星空斑点状棕色小牛皮。当时我气得恨不得一棍子敲死它,瞧见它趴在桌子底下,一脸正经的看着我,然后又慢慢走到我脚边,往我身上蹭,那口气又让我生生的憋回去了。
我妈说,上次也把她的鞋咬断了,然后我妈打了它几下,它就吧嗒吧嗒掉眼泪,我妈那颗老年妇女心立刻就软下来了,那天晚上它盆里多了好几块肉骨头。
这傻狗!
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每一次回去好像都能找到让我留恋的事或物,从踏上回家的那一刻开始,心里就开始平静。那些平日里老是不经意溜出来的哀伤或委屈,愤怒或不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心境如同杯里的水一样平和。回家真好!
那个破旧古老的小山村也许就这样一辈子都在我的心上住着,偶尔想着念着,偶尔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