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父亲是一位种植爱好者,他在院子里种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有粗壮的核桃树,繁杂的无花果,枝繁叶茂的桃树,当然还有一颗碗口粗的石榴树。除了这些树以外,他还种了很多根茎类的植物,像什么丝瓜、黄瓜、南瓜、洋姜、葡萄树。除此以外还有一些花草,像美人蕉、菊花、夜来香、月季等等……
在记忆里,那时候的院子就像是一个微型的小森林,这个小森林里隐藏着许许多多神奇的动物,比如说,肥肥胖胖的癞蛤蟆就总是会在下雨天的时候,从森林里爬出来光顾我们的小院。但在天晴的时候,你就是去小森林里去游览一圈儿,也看不到癞蛤蟆的一点踪影。
还有蛇,它们有时候会在下水道里露出一小截尾巴,有时候又会在小森林的边缘褪下一层蛇皮,但是你想看到它们真正的尊容,却是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至于辣椒红的蜻蜓和白黄色的粉蝶就是院子里最常见的客人。尤其在夏天下过暴雨的傍晚,红蜻蜓就像无数架自由翱翔的小飞机,一架架冲进小森林,停靠在在还挂着晶莹雨滴的枝头上。红蜻蜓的璘璘的翅膀反射了晚霞的光泽,就像是印上了美丽的彩虹。我被蜻蜓的翅膀迷住了,为了将这种美留住,儿时的我不知道在那些雨后的傍晚,悄悄捉过多少蜻蜓的翅膀。
至于其他各种名目的小昆虫,自然是数不胜数。
这样的院子真算是我的天堂了。虽然我也常常因为院子里有太多植物,以至于在下雨的时候会有泥浆流到院子中间那条窄窄的路上,而感到头痛。但是和一站到院子里,就能闻到花香,看得到果实,有蝴蝶,蜻蜓的陪伴,还有捉弄小虫子的恶作剧相比,这点泥浆算什么呢!
与自小在人类世界所感受的喧嚣相比,这个繁杂的充满了野趣的小院子带给了我无限的治愈功能。这样的感觉自然是长大后才发现的,小的时候不想看,或不想听到大人间的纷争的时候,就很自然的钻到院子里去,把花花草草的叶子摘下来,观察、糅合,放在鼻尖细细去感受混合了多种味道的青青草香……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住的人家越来越多,我家的小院也经过多次整修,那些构成森林的植物越来越少了。后来更因为拆迁风的刮起,我们家也不可免俗的将院子改建成了一个小碉堡,我童年的乐园也就宣告彻底结束了。
02
再后来,我嫁人了,并远离曾经熟悉的家人。来到了遥远而陌生的大城市,住在一眼望出去全是密密麻麻高楼林立的鸽子笼里。
当铅灰色的雾霾像一张巨大的罗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笼罩着这巨大的城市时,我常常紧闭了门窗,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想念小的时候站在院子里看早晨朝霞满天,燕子齐飞的清新舒朗。
小的时候除了自然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常常向往电视里大城市的繁华。而现在梦想成真,什么都有了,却万万没想到,独独失去了自然,竟连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都是奢侈。
儿时看到一些小虫,只是单纯的认为它们天然存在就是我的玩具,所以对待它们除了捉弄,就是肆意的蹂躏。看着它们凄惶奔逃,或死于非命,我除了偶尔展现的惊讶以外,没有想过它们在遇到外来的伤害时,感情其实是和人类一样的!
那时的我是不懂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我的身边也没有人懂,等我懂得的那天我已然住进了不接地气的高楼大厦里,脚高高的悬在空中,再也不会与那么多的小生命有交集了。
当物质的欲望像大海里的塑料袋一样越来越多,多的已经分不清是海里的鱼多还是塑料袋多的时候,蝴蝶与蜻蜓存在的意义,对城市里的人来说,只是博物馆里的一个标本。没有人会关心它们会不会有一天还能飞过我们的窗前,扑闪着精灵一样的翅膀,去点亮一个孩子梦里的彩虹。
在孩子小的时候,我们常常带了他去爬山。在野地里,两三岁的孩子认真的蹲在地上,用他的小手指去拨弄一棵棵小草,用草叶去逗弄藏在小草里的小虫。他就那样认真的蹲在那里,可以玩上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