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此起彼伏，像一串串炸开的红辣椒，辣得人眼睛发酸。我蜷缩在沙发上，望着茶几上那碗已经凉透的饺子，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远嫁的姑娘，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记得小时候，每到除夕，母亲总会早早和好面，剁好馅。我坐在案板边，看她灵巧的手指将面团揉成一个个小剂子，再用擀面杖轻轻一转，就变出一张圆圆的饺子皮。父亲负责调馅，他总是说："饺子馅要顺着一个方向搅，这样才会上劲。"那时的厨房里，蒸汽氤氲，欢声笑语，连空气都是暖的。
如今，在这个陌生的县城，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茶几上的饺子是从楼下超市买的速冻水饺，煮得有些过了头，皮都破了，露出里面孤零零的肉馅。我夹起一个放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视频。我犹豫着要不要接，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屏幕那头，母亲的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闺女，吃年夜饭了吗？"她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我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吃了，妈。"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包了好多饺子呢。"说着，我把镜头对准茶几上的碗，却忘了那些饺子早已凉透变形。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一个人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
窗外的鞭炮声更响了，此起彼伏，像是要把整个夜空都点亮。我望着窗外绽放的烟花，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会带我去院子里放鞭炮。他总说："放鞭炮要捂着耳朵，站远些。"那时的我，总是躲在他身后，又害怕又期待地看着引信一点点燃烧。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儿子发来的消息："妈妈，我们在奶奶家吃年夜饭，奶奶包了好多饺子，还有你最爱吃的酸菜馅的。"我望着屏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茶几上的饺子彻底凉了，我却没有再动筷子的欲望。远处的鞭炮声渐渐稀疏，夜色愈发深沉。这个除夕夜，我忽然明白，远嫁的姑娘确实是断了线的风筝，但线的另一端，永远系在故乡的屋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