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她把幸福写在脸上。
花开四季,绿树常青。
生命沉静,再无别离。
在没有陈静默的日子里。
01
苏初意是在石家庄开往杭州的列车上认识陈静默的。
她无聊地翻着在火车站里随手买的时尚杂志,没过几分钟,便困意来袭,靠在身后的座椅上沉沉睡去。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黑夜,周遭一片寂静的黑夜。她刚想起身去过道上活动下筋骨,才发现自己落了枕,一动就扯得巨疼,脖子不得动弹。
更要命的是,此刻,她正靠在邻座男子的肩上。
绿皮火车穿过平原和山丘,越过长长的黑暗隧道,月光温柔地洒在车窗上,男子的脸轮廓清晰,睫毛根根分明。他并不属于在人群里一眼便能出众的人,却也还算属于耐看的硬朗周正。
苏初意全无睡意,只能一分一秒地熬着。睡了几个小时,肚子饥肠辘辘。她想往旁边的位置挪一挪,去包里拿点东西吃,歪着脖子,一只手托着,怎么也够不着。
不得已,她用手指戳了戳旁边的人,低声地叫唤,“喂。”
“怎么了。”那人睡眠并不深,苏初意那么低的声音,一声就被叫醒了。
苏初意可怜巴巴道,“我饿了,”又指指自己的脖子,“刚落枕了,实在够不着我的包,你帮我拿下好吗。”
那人微微蹙眉,指着其中一个嫩黄色的包问苏初意,“是这个吗。”
苏初意本想点头,轻轻地一动脖子,痛得差点叫出声来,压着声音说,“嗯。”
苏初意拆了一包乐事薯片,看身旁的人没有睡着,问他,“要么。”
对方侧了个身,将脸朝外,冷冷地,“不用了。”
苏初意是一个被黄土养大的北方姑娘,却莫名地迷恋南方古瓦青砖山水如画的村落,喜欢南城的三月烟雨四季分明。
西湖,苏堤,断桥,她终是来了。
自凌晨醒过来,苏初意就没有睡着了。她闭上双眼,听陈奕迅的《四季》,单曲循环。
冬天来了,谁在回忆里挣扎。春天来了,谁的希望发了芽。夏天来了,贪玩的孩子忘了回家。秋天来了,我们的田野沸腾啊。
她想,这四季,可真美啊。春赏繁花,夏观夜星,秋见良辰,冬遇初雪。这南方的四季,皆是人间景致。
更重要的是,四季轮回,每季离去,都有归期。
.02
那人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是做梦了,在喃喃呓语。苏初意戴着耳塞,并未听到他说了什么。她是从他的嘴型,判断出他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只有两个字。
苏初意的落枕好了一点,能够轻轻地转头了。她拿下耳塞,靠近了一点点,才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两个字。
白静。
应该是个女孩的名字吧。
那么冷漠的人,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火车到了站,一共是23个小时。拥挤的火车上,他们挨着坐了23个小时。
那人走得急,连身份证落在了座位的地上都没有察觉。苏初意捡起来,来不及叫他,他便已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
苏初意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无迹可寻。她看了一眼身份证上的信息,陈静默。
静默,果然人如其名,长了一张言语不多的脸。
都说证件照是检验一个人是否真正好看的标准,不可否认,陈静默身份证上的照片,有一点点好看。
身份证上的地址并不是杭州,苏初意只能去一趟公安局。
没想到她来到杭州去的第一个地方,并非她心心念念的西湖盛景,而是公安局。
她站在公安局的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了陈静默。陈静默换下了火车上那套老成的深色西装,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看起来年轻多了。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在这个春末的午后,低着头慵懒地朝她走来。
陈静默站到她面前,还未开口,苏初意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张身份证,滔滔不绝道,“给,你的身份证。下次还是小心点吧,你可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的。指不定谁捡了你的身份证,拿去开银行卡,去洗钱呢。”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遇上我,算你走运。”
许是苏初意说话时的动作有点滑稽,陈静默那张冰冷脸,忽地被逗笑了。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浅笑,“所以,你打算让我怎么感谢你。”
陈静默的笑容如这人间四月天的春风,苏初意抬眼,杨柳生了新的嫩芽,和煦的阳光倾泻而下。
真是春意盎然啊。
03
苏初意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要陈静默的感谢,“那个,不用客气,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陈静默收好身份证,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弯下腰想上车,看苏初意大包小包的,又退了出来,朝她挥挥手,“要不要一起,送你一程。”
苏初意正对这个陌生的城市毫无头绪,对于陈静默的邀请正中她意。
司机是个四十出头的大叔,看陈静默拿着苏初意的行李塞进后备箱放好,开启了他这个职业特有的话痨模式,“你们这是从哪里来。”
“石家庄。”苏初意抢先回答,陈静默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哦,那还挺远的。小姑娘是和男朋友一起来旅游啊。”
“嗯,来旅游的,不过是我一个人。这个人我不认识的,萍水相逢而已。”苏初意指着陈静默摆摆手,怕大叔误会了。她可是个清清白白,活了23年还没谈过恋爱的好姑娘。
陈静默瞪了一眼苏初意,一副我更不想和你有干系的样子。
车经过高架桥,经过这个城市的繁华,苏初意开了一点点窗,风吹进来,春微凉。
半个小时后,车在一个老小区前停下。陈静默下了车,头也没回。鬼使神差地,苏初意也跟着下了车。她拉着行李箱七拐八绕的,途中还差点被一辆自行车碰到。眼看陈静默越走越快,她快要跟不上了。
苏初意站在路口,跟自己猜心,陈静默刚刚是往左走,还是向右走。正当她垂头丧气,陈静默蓦地出现在她眼前,“你为什么跟着我。”
苏初意像是一个被抓住的正在偷东西的小偷,涨红了脸,“我、我、我,我才没有跟着你,这条路又不是只有你能走。”她指着来往的行人,“你看,来来回回的路人那么多,你怎么不说他们也跟踪你。”
说到最后,她自知心虚,慢慢地低下了头,说话声音也越来越低,“我的钱包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