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于过年的期盼比老师的大红花更有吸引力。
穿新衣、收红包、年夜饭、串亲戚、连庙里的烟雾缭绕都满怀回忆的香味。
【人物】
时光如梭,青壮年渐渐搬出农村,在更大的城镇安家落户,农村演变成老人孤守的乐园。
总觉得过年没回老家,这个年就不算过。可每回到那片熟悉的地方,总会发现一些人的缺失。你不敢问,自然也无需多问。你知道他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像你知道那也是你最终的宿命。
老家的小孩你渐渐认不全了,他们好奇地围着你,有些害怕、有些兴奋。
你问他们的年龄、读几年级、是谁家的孩子,他们跑跳着回答,你记住了,然后又忘记了。
回家看到放大的图片,总要感慨现在的小孩都长这么好看了?眼睫毛都是逆天的长啊。
有大方的小孩,自然有小气的小孩。他们抱着认为是自己的东西,不愿意分享,看到谁都是一副怨念的委屈模样。
过年小孩最应景的玩具就是鞭炮焰火。小时候老家养牛,我们将定时鞭炮插进一坨牛大便中,总能将不经意路过的人炸得一脸懵逼。回家被打的次数多了,加上牛大便也不多见,这个恶俗的游戏才慢慢退出我童年的舞台。
大人们忙着张罗内外,里里外外免不得要跑上大几十趟,待到晚上歇下,捂着酸痛的小腿感叹,一年又这样过了。
将全家福收藏相框,连着去年、前年的摆一道,看自己渐密的皱纹,看孩子窜天的个头,一家其乐不变的笑容,一年一年,日子终究是这样过下来了。
【味道】
民以食为天,百姓温饱大于天。
鸡鸭鱼肉是富足的标志,城市司空见惯的,农村依然多得是人在挣扎。不想扯感谢改革开放和农业现代化的话,但农民终究是比较富裕了。能吃的能买的选择多了去了,但一些属于老家的味道,永远不会变。
竹竿上的香肠,用柴火熬制的猪油炸得外焦里酥,加上大蒜辣椒等佐料,隔着大院外门都能闻见的香味,无论小时候还是如今,都免不得口水淋漓。
五花的腊肉撒上辣椒末,配上后山挖回的冬笋煸炒,笋吃油,辣掩腥,宴席最后一道必备的笋干一上,主人家的上菜结束,客人可以安心享用了。
家乡人偏爱的煮法除了煎炒还有熬。每家每户都砌着专用的炉子,芋头牛肉、香菇猪蹄、老姜野猪肉,必须是木炭的火炉几小时熬出来的那才香浓。
有菜有肉焉能没有酒?农户种的糯米分外软糯松香,一把把抓进酒缸压实,放上十天半个月,不待揭盖就能闻见芬芳,比井水醇香,比蜜水清冽。
贤惠的女人为照顾不好吃饭的孩子和远来的客人,总会备些点心。南方好湿,聪明的祖先就传下糯米祛湿的许多点心。“油粑粑”就是用糯米打成糍粑,里头裹上红豆沙压扁,既便于储存,煎炸也不很油腻。
冬天的蔬菜收成多了,勤劳的女人们就将他们晒干或腌制。来年春天的时候,蔬菜未成,他们就成了餐桌上最下饭的菜。
过年串亲,孩子们早已提前拟好菜单,若是拜年去到哪家没有的,未进门就肯定要抱怨起来。男人主外女人主内,孩子们要吃的永远不会省。儿孙千里之外牵挂的,那些萦萦绕绕的味道,怕是一生都抹不去。
【风景】
一花一木,一草一世界。
一墙砖瓦,隔着山高水长,你敢指定那就是你家。大扫除,贴春联,那些你登过的高,抹过的灰尘,刻在你小小的心间,编剧一部关于年、关于家的影像。
瑞雪兆丰年。山上的果树已经剪枝,农民再不怕大雪压坏枝桠。
难得的春节天气晴朗,和同道的堂哥去追夕阳。沿省道一直追到临省边界,看猴年第一天的太阳落山,我们在心中祈祷家人安康,一切顺遂。
岁岁年年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用镜头和文字记录下的,待我老去记性淡薄,凭作它们来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