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处:第一篇

八月的天气,骄阳似火!

而我,着急忙慌地往家赶,目光所及,全世界仿佛都火烧火燎的。路边人行道上的樟树,就像一根根站立着的麻花儿,近的还能看得出麻花儿是杵在地上的,稍远一些的就感觉完全飘浮在半空了……

一边小跑,我还一边在纳闷儿,这火炉一般的晌午,要说人们都情愿待在户内不出来,我倒是可以理解和接受;可是这一条条的大路上,怎么连一辆过路的汽车都没有?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安的感觉,让我随即加快了脚步。

正走得脚底冒烟、口干舌燥的时候,一阵阵凉意似乎很及时地从身后拂了过来。

转过身去,就看到半边天的黑云惊涛骇浪一般地卷了过来,黑云下面就是大雨倾盆而至。

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

果然,从雨帘之中,依稀现出一个身影,朝着我这里飞奔!

我定了定眼神,在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之后,心里不由得一惊,脱口喊了一声:“是小唯吗?”

这话音刚落,她刚好也跑到了我的近前,在离我一臂的距离停下,站住!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身前的地面,也不做声!

我盯着她的脸认认真真地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了真的是小唯没错。只是这个结论非但没有让我松一口气,反而使我更加紧张了起来。

自小唯的头顶,往她身后很远很远,一直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黑云还在吞吐,暴雨依然如注;而与她相隔仅仅半米距离的我,却还在艳阳之下炙烤。这半边天的黑云仿佛紧随着她的脚步,暂时停止了向前扩张。

见她一言不发,我忍不住问道:“小唯,你来找我还是为了那件事吗?这么久了,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你吗?之前我交代你的,都做完了么……”

可是小唯并没有容我继续追问下去,只见她伸出右手,把掌心朝着我,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随后抬起头来冲我嫣然一笑……

这甜美的笑容在我的眼里就像一朵绽放着的火红的玫瑰花,越开越大……她的嘴角也一直向两边咧着,不断地向后咧,直到咧到了耳朵根……

这时她收回了右手,在脸上一抹,我下意识地以为她是在抹去雨水。可是随着她右手的掠过,映入我眼里的这张脸,仿佛瞬间卸了妆,恍惚间又好像是换了一张看起来相像却并不是她自己的脸,蜡黄、暗淡、苍老……

而在这一抹之下没有改变的,却是那份诡异的笑容!

我站在毒辣的大太阳下,非但没有感觉到丝毫酷热,此时,我的后背反而早就阴寒阵阵,冷汗如雨。

正在我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眼看着小唯瞪着大眼睛,空洞地望着我,开始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在她的身后,云越聚越密,雨越下越大,天色越变越黑……

小唯撑着瘦小的身形,倒退着进入到了一片至暗之地,很快便消失在,连一丝光线都透不出来的纯粹的黑色之中。

于是我一下子便惊醒了过来,喘息着,手忙脚乱地脱下了被汗水湿透了的睡衣,随手就扔在了地板上。

我起身去浴室冲了一把澡,躺回到床上时,一时间竟然已经毫无睡意。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可是依然十分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于是半坐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念珠,开始持诵缘起咒,7遍已过,我左手里掐着念珠,心里却总想着刚才的梦,心乱如麻却毫无头绪,索性继续持咒,内心不做他想。

随着第108遍的“……梭哈”音落,我隐约听到由窗外飘进来一丝丝的声音,开始听得并不真切,感觉像虫鸣,又像有人在低语,还有点像水龙头开到最小最细的那种水流声。

不一会儿,声音就开始逐渐变大,慢慢地我听到了汽车行驶的声音、晨练的老人们互相问候的声音、商贩开门吆喝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些品种的鸟儿鸣叫的声音……

仿佛有一个遥控器,把全世界从静音调回到了正常音量上。

我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念珠,拿出手机,去找小唯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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