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美之前,我对美国没多大兴趣,感兴趣的地区是北欧、西欧甚至非洲的雨林及草原,对美国,我只想看看他们那几所著名的大学和几处有名的自然景观。等在美国东部四个城市游历了半个多月以后,我发现这一趟也没有白来,尽管得到的印象仍是浮光掠影、东鳞西爪,却实实在在体会到了睁大眼睛凝视世界的好处,很多东西看在眼里并经过思考的消化后,看法和以往迥然不同。
不管到哪个地方,吸引我的首先是建筑。
其实我根本不懂建筑,只是看它的一点外在皮毛。
我和孩子是晚上12点左右到波士顿的,接机的司机送我们到宾馆的时候,说你们住的地方紧挨着伯克利音乐学院,虽然接近市中心,可这儿非常僻静,街道漂亮,很适合散步。
睡了半宿,第二天醒来,拉开窗帘,发现刚下了一场不小的雪。
吃完早饭,我们踩着人行道上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向着麻省理工和哈佛大学的方向走去。一边走,我一边留意街道和两边的建筑。
转了几个弯,走在主干道上,才发现哪怕波士顿的市中心地带,街道也并不宽,一般也就双向车道,不时有单向道。两边的楼房也不高,多是两三层的红砖建筑,有的红墙白窗,有的红墙碧顶,偶尔有黑窗黑瓦点缀其中。那些插在砖墙之中的石头建筑也不高,但看起来敦实,透出厚重久远的气息,丝毫不觉突兀与傲慢。笼统一瞧,庄重又不失生动,也不觉得色彩的繁复和单调。瞅着楼前的各式老树,不免浮想起来:等盛夏和秋季到来,树叶葱茏,橙黄碧紫,红楼白窗被它们一衬,得有多美,多好看吶!
第二天,等我们看过波士顿州立图书馆,慕名来到著名的三一教堂跟前时,立在那里,凝视教堂上方庄重凝肃、寓意深远的浮雕,终于对这个城市产生真切的感觉:它多像一位十七、十八世纪的绅士,被时光流落于街头,忍不住琢磨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回望从前的时代。
我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一查百度——波士顿,建于1630年,美国最早的城市。
回来的时候,我倚在一处结实的桥栏杆上,望着穿城而去的查尔斯河在早春里泛着涟漪,不禁轻叹:美国人民对他们的建筑爱护得真好:年轻的国家,城市却看起来那么古老。
在后来到达的三个城市中——纽约、费城、华盛顿,只有费城的旧城气质能和他媲美,显得比他还老,旧而有深味,似乎自带着古老的身份与气质,无论是建筑的外部摆设还是房内装饰,处处看得见讲究与典雅,还因为后来的建筑中增添了新鲜元素,走着走着,活像不期而遇了一个洒脱随意的老贵族。费城实在是一个好城市,可惜四日的时间太短了。
直至到了纽约,我才真正感觉到,一个人喜欢不喜欢一个地方,与自身气质密切相关。从大巴车出来,我和孩子拉着行李箱在第五大道及附近街区穿行,看着两边的建筑,我频频皱眉。之后,无论是坐在百老汇金碧辉煌的剧院里,还是站在帝国大厦的最顶端俯瞰整个纽约及远去的哈德逊河,那种超级的繁荣和热闹都与我的内心隐隐违和,心底反而生出大片大片的孤寂与荒凉。这种建筑的密集无序、摩天大楼林立、行人匆匆忙忙带给我的极大的压抑感直到站在古老肃穆的三一教堂跟前才得以释放,而参观完一所十九世纪的古老庄园,在中央公园一侧行走的时候,才能喘过气来。
纽约,爱她蕴藏的艺术,实在不待见这个城市!它可能是那些拼命进取者的天堂。
华盛顿,原来还以为仅是一个政治小城,待两三天后竟发现,这个城市路宽得泛傻,人少得可怜,树多得要命,胖子少,尤其是像纽约那里的——屁股横挎整个人行道的胖子更少,人家这人行道太宽了!松鼠成群地在草坪、老树上追逐。白宫、华盛顿纪念碑、林肯纪念堂、国会山、富兰克林纪念馆,美国国家艺术馆等这些公共建筑,疏疏朗朗地立在广阔的天空下,单个看去,肃穆而严整,茏统一览,又各具气象。在街上闲走着就想,在这样天阔地广的地方长住,人怎么可能不大气呢?华盛顿跟北京一样,实在太具大国首都气质,但人家因为人少而可用性土地多,国家更为富硕,透着一种满不在乎自由自在的样子。这种样子,在北京是感受不到的。当日,我们从国会山走到林肯纪念馆,河远湖阔,不知其几公里矣,待登上纪念馆最后一阶,连雨多日的天突然放晴,太阳瞬间照耀了整个城市,光拂过浅草、碧水、老树、白墙,心紧跟着也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