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天读完了阿加莎的《无人生还》。一刻不读完就如鲠在喉,心千钧一发地悬着不落地。
本篇书评不剧透。至少不影响在日后你读这本书时的阅读快感。因为若现在我就说出凶手的名字,这本书就没有读的必要了。就像大学同学在给我的室友推荐《神盾局特工》第一季时,直接告诉了他“Grant Ward是九头蛇”——然后这部剧他完全没法看了。
阿加莎·克里斯蒂是英国推理小说家,她与亚瑟·柯南·道尔以及松本清张并称为“世界三大推理文学宗师”,而她个人被誉为“推理女王”。
发表于1939年的《无人生还》至今销量已超过一亿册,是阿加莎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也是许多阿加莎推理迷的心头至爱。
十个人分别受邀前往小岛“士兵岛”的别墅参加为期几天的宴会,正在宴会主人迟迟没有出现时,留声机传出的嗓音指控在场十人均曾实施谋杀却逃过法律制裁。随后四天,十人按照童谣《十个小士兵》里的方式接连死亡,最终小岛成为没有生命的孤岛。由于宴会第二天暴风雨就开始肆虐,直到近两天后才有人发现惨案。童谣如下:
十个小士兵,出门打牙祭;
不幸噎住喉,十个只剩九。
九个小士兵,秉烛到夜半;
清早叫不答,九个只剩八。
八个小士兵,旅行去德文;
流连不离去,八个只剩七。
七个小士兵,举斧砍柴火;
失手砍掉头,七个只剩六。
六个小士兵,捅了马蜂窝;
蜂来无处躲,六个只剩五。
五个小士兵,同去做律师;
皇庭判了死,五个只剩四。
四个小士兵,结伴去海边;
青鱼吞下腹,四个只剩三。
三个小士兵,动物园里耍;
狗熊一巴掌,三个只剩俩。
两个小士兵,日头下面栖;
毒日把命夺,两个只剩一。
一个小士兵,落单孤零零;
悬梁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说实话,当我读到这首歌谣时,后背已经开始隐隐发凉。歌谣信息很明确:岛上的十个人,一个也活不下来。连死法都预设好了。再加上“无人生还”作为书名,再迟钝的读者也都明白故事会如何进展。
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了,那还有什么看头吗?对于无神无鬼的推理小说来说,令人感到恐惧的元素有三种:一是“残忍”,例如血腥的画面、可怕的作案手法;二是“人性”,例如由于某些原因成就的扭曲的价值观,或者难言的苦衷;三是“氛围”。
《无人生还》中,阿加莎没有设计匪夷所思的骇人死法,也没有深入发掘人性的潜在能量,但诡异的氛围让读者也情不自禁地战栗。她挑起两种感觉来塑造氛围:仪式感和宿命感。
杀人游戏的进行主要沿两条线索。一是歌谣,前面每人的死法都遵循着歌谣的暗示;二是餐桌上的士兵形象的小瓷人摆设,每死一个人,小瓷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减少一个。
这不禁让人觉得,作案者如果想,他大可以轻轻松松地了结每个人,但是他没有,他不惜划定框架,增加作案难度,只是为满足某种形式上的完美,品尝受害者的恐惧,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对作案手法的偏执,让一系列谋杀生出一种令人胆寒的仪式感,就像受害者即将成为宗教狂热分子的祭品,等待被生吞活剥。
刚有两人遇害时,幸存者还存在“可能是巧合”的侥幸念头,可怕的是,随着更多人倒下,剩下的人发觉事件严格按照歌谣进行,无论他们多努力地想查明真相或者摆脱凶手,死亡的车轮还是不疾不徐地缓缓前进,直到十人全部殒命。他们能做的只有双眼空洞地等待写好的命运降临,被深深的无力感折磨。
放烟幕弹是推理小说家的惯用伎俩。阿加莎让读者以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观看十人的作为,不管是独处时的诡异举动还是某两人之间的奇特互动,貌似都透出一丁点不对劲,让人不住地来回怀疑,使局势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当然,客观地评价,《无人生还》无法被称为推理小说的登峰造极之作。结局的给出略显仓促,作案者精细的布局中存在明显的硬伤,它们会让整个骗局不能成立。而且对于小瓷人如何消失也未给出合理交代。
但作为推理文学的先行者,阿加莎出色的塑造能力无可置疑,你会很轻易被推理女王带上那座风暴中的孤岛,那座精美明亮、危机重重的别墅。
心慈手软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在故事里给出了“食物充足”的设定,这减少了“人性”因素的表现空间。试想若是岛上没有充足的食物供十人消耗,故事又会怎样发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