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在玩王者,吵成一团,一个在写稿,不为所动,我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日更。
音乐响着,灯亮着,空调开着。好久没有这样的安宁了。仿佛是小的时候去亲戚家,暮色四合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坐在稻场,有的闲聊,有的打牌,有的在忙碌,近处的是笑闹声,远处的是狗叫声,若有若无的,是更远处的风声。
我是个怕热闹的人,也是个怕孤独的人。热闹里我怕那种狂嗨的节奏淹没自己,孤独时我怕自己的情绪淹没自己。只有在让我信赖的热闹里独立地存在,我才感觉到踏实、安全。比如现在的我,平静的内心没一点波澜,偶尔一阵微风吹起的涟漪,是我内心不动声色的欢喜。
我庆幸自己从北京来到济南。刚刚一起吃饭喝酒(我没喝,真的没喝),一长期在北京的朋友说,有时候在北京待久了,走到大街上就特别打人,或者被人打一顿,这样好像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
我有同感。那是一个能够让自己窒息、失去存在感、忘记疼痛感的地方。北京什么都好,但除了一点,它让人越来越不像一个人,失去了直觉,失去了人味。是那种感受不到人间冷暖,体会不到人间烟火的麻木和冷漠。越来越像一个木偶。
我去香格里拉玩的时候,带我们参观松赞林寺的导游,他知道我们从北京过来,对我们的生活方式很不理解:听说你们有人为了买一套房要辛苦干一辈子活?人为什么要那样活着?为了一套房就能牺牲自己的健康和自由?那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呢?
我感觉到内心有些东西重新苏醒了。我从他眼睛里看到闪闪发光的东西。他是健康的,充盈的,有健硕的肌肉,黑得发亮的皮肤,还有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如同一面镜子,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我们,面色苍白,身材臃肿,走几步就气喘吁吁,明明非常地虚弱,还一副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的样子,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我羡慕他们身体里的活力和野性。曾经的我也是如此啊,多么自由地奔跑在乡间的田埂上,像一头矫健的野鹿。如今在城里生活了20年,我就已经被驯养了么?我失去了我锐利的眼神,灵活的走位,失去了自由自在的风,和无边无际的田野。我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束缚着,得了名,得了利,同时也得了颈椎病,痛风和肩周炎。
我失去了我宁静的傍晚,失去了我的大黄狗,失去了我的热情、灵性。我离开了北京,在济南郊区的这个深夜,感觉活力一点点地在体内重新苏醒过来。
这样很好。我在济郊的夜色里蠢蠢欲动,如一头昏睡过去的猛虎,闻到蔷薇花的香味,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