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读书生涯中,总少不了国外经典的身影,在这些文化输入的背后,翻译的功不可没,甚至居功至伟,毕竟,再好的作品如没有“信达雅”的译文,对于绝大多数读者来说就是天书,价值几乎为零。
因为身处青岛的缘故,有幸聆听过林少华老师的讲座。那时《刺杀骑士团长》中译本正在发行,网上也再次掀起了对林少华翻译你风格的大讨论,甚至有人说,我们目前见到村上春树的文风,实际是“林少华+村上”的风格,因为林在翻译的时候,个人痕迹超过了作者,甚至改变了原作的氛围,简直可以看成“二次创作”了。
作为普通的读者,当时我并没有刻意去寻找答案,觉得这种翻译风格,只要不改变原作的精气神,能够加深对作者的理解,无可厚非,直译确实有种原汁原味的感觉,只不过阅读起来或许并不那么舒坦。
这种见仁见智的事,对读者来说是个好事,道理越辩越明嘛,既然众口难调,大家选择适合自己的就好。而在译文自选集《春琴抄》的自序中,林少华把自己的翻译观总结为“审美忠实”,“文学翻译绝不仅仅是语义、语汇、语法、语体的对接,而且更是语感的对接、审美感受的对接、文学才情的对接、甚至是人文气质的对接、灵魂切片的对接”,“文学翻译必须是文学——翻译文学”。
换句话说,在林少华心中,译文的重点不是翻译,而是一种文学形式,文字表达的转化也应该是一种创作,不应该被忽视。这让我想起了当年莫言获得诺贝尔奖后的一些争议,有人指出,莫言得奖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的作品翻译得好,文风更容易被西方读者接受,而国内很多作家都不逊于莫言,但走出国门时翻译水平不一,所以影响力不一。
从这个侧面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会出现《春琴抄》这样一本译文自选集。它集纳的几篇能够代表林少华翻译观的文章,翻译难度应该不是一般高。比如德富芦花的随笔集《自然与人生》,文笔细腻优美,被列为日本国民“情感教育”的阅读书目。林少华把它翻译成中文,自然流畅,意境斐然,如果不是里面提及的地点和事物提醒读者这是日本,你很容易把它当成中国人写的抒情散文。林少华老师,简直比日本人还了解日本。
如果不是对日本国民性有着深入了解,如何理解《春琴抄》里春琴和佐助的情感,如果不是对夏目簌石有着独特的感悟,译者的译文又怎么向读者展现其艺术观、自然观和文明观呢?
《春琴抄》与其说是本译文集,不如说是林少华老师对自己翻译观的总结和介绍。很多知识分子退休后,总乐意出一本自己的文集,不是严肃的学术著作,或是一些专业上的所思所悟,或是一些隽永的人和物的回忆,以名心志,或者展现自己独特的为学趣味。
我想,林少华老师在整理《春琴抄》时,在导读上下的功夫未必比译文少。虽然文字不多,却句句精炼,其思想的广度与深度,都值得反复回味。这本译文集或许只是小牛试刀,林少华老师虽然已从中国海洋大学退休,但创作的欲望仍在,期待他更多更好的翻译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