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大脑很像是电脑,也有接受输入(Input),处理信息(Process)和输出(Output)的过程。要想成为一个更有智慧的人,或建立自己思维的格栅,就要从输入、处理和输出上都有清楚的认识和提高。 在整个过程中,信息处理是最关键的一环。
今天我们就来跟大家聊一聊“处理信息(process)”。 两种不同方式的理解 这个世界上,理解一件事有两种不同的方式。
第一种是聚焦在记住一件事的名称。第二种理解方式,是聚焦在真正理解这件事的实质。 很不走运的是,应试型的教育和从小养成的习惯让大部分人更习惯于第一种理解方式。
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著名理论物理学家费曼在《别闹了,费曼先生》一书中提到他儿时深受父亲的影响。父亲很早的时候就教育他一个道理: 看见那只鸟了吗?那是一只短雉转鸣鸟,但是在德国它被叫作halzenfugel,在中国他被叫作Chung Ling,即便你知道它所有的名字,你依然对这只鸟一无所知。你只是对人有一点理解罢了:你知道人们怎么叫这只鸟。现在你看,这只短雉转鸣鸟在歌唱,在教导幼鸟学习飞行,它在夏天横跨整个国家横渡上万英里,但是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辨别方向的。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知道一件事的名称,并不等同于真正理解它。这就像是我们从小学习数学,一直学到大学,我们从背九九乘法表,一直记到偏微分方程,却偏偏没有学会“数学思维”,真正学会从数学的角度来看待身边发生的问题。
不信,看看费曼在巴西访学时的经历,是不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费曼在80年代到巴西访学,在大学里教授物理。
当时的巴西正是奋力追赶西方科学的时候,全国上下,有一股学习科学的热情,这一点远胜于当时的美国。 但很快,费曼就发现了问题,在课堂上他的物理研究生学生能够把复杂的物理学公式倒背如流,但却不能回答他提出的生活中的简单物理学问题。 研究了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原来我的学生把什么都背得很熟,但完全不理解自己在背些什么。 当他们听到“从具备某个折射率的介质反射出来的光”,他们完全不晓得这就是指“水”之类的东西。他们不晓得“光的方向”就是当你看着一些东西时的方向,诸如此类。
因此当我问“什么是布儒斯特角”时,我就好像在向一台电脑问问题,而刚好敲对了关键字眼而已。但如果我说“看看海水”,就什么反应也没有了——在他们的记忆里头,没有“看看海水”这一条呢!
同样的问题,发生在巴西的物理学教授身上,费曼发现他们在谈惯性矩时,却不会讨论一下,如果一件重物挂在门边,而你要把门推开有多困难;但如果你把这件重物挂在接近门轴之处,推门便轻松得多。
在离开巴西前,巴西科学研究院邀请费曼给各位大学教授和政府官员发表演讲,讲述自己在巴西教学的所见所闻,他发表了以下著名的演讲: 我说:“我这次演讲的主题,是要向各位证明,巴西根本没有在教科学!” 他们明显地激动起来了,全都在想:“什么?没有在教科学?这话太疯狂了!我们开了一大堆科学课呢!” 我告诉他们,刚到巴西时,令我最震惊的是,看到小学生在书店里购买物理书。这么多巴西小孩在学物理,全都比美国小孩更早起步,结果整个巴西却没有几个物理学家,这真是令人惊讶极了——为什么会这样?这么多小孩那样的用功,结果却一点成效也没有!
我举例说,这好比一个深爱希腊文的希腊学者,他知道在他自己的国家里,小孩都不大爱念希腊文。但当他跑到别的国家,却发现那里的人都在研究希腊文,甚至小学生也在读,他高兴极了,但在一个主修希腊文学生的学位考试上,他问学生:“苏格拉底谈到真理和美之间的关系时,提出过什么主张?”——学生答不出来。 然后学者又问:“苏格拉底在第三次对话录中跟柏拉图说过些什么?”学生立刻眉飞色舞,以极优美的希腊文,一字不漏的把苏格拉底说过的话背出来。
可是,苏格拉底在第三次对话录里所说的,正是真理和美之间的关系呢! 这位希腊学者发现的是,那个国家的学生学习希腊文的方式,是首先学会字母的发音,然后是字的读法,再后来是一句及一段地学下去。他们可以把苏格拉底说过的话倒背如流,却完全不知道那些希腊字是有其意义的。对学生来说,一切都只不过是些很人工化的声音罢了。从来没有人把这些声音翻译成学生看得懂的东西。 我说:“当我看到你们教小孩‘科学’的方式时,我的感觉就跟那希腊学者一模一样。”
费曼一直非常清楚"knowing something"和"knowing the name of something"的区别,这是他成为20世纪最优秀的物理学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费曼在巴西的经历,是否让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可能现在的学校教学质量已经大大改善,但不可避免的是,在读这篇文章的你接受的很可能是类似的教育。我们很多人在成年后还在犯同样的错误,不求甚解。我们使用宽泛、一般化的语言来掩盖对于事情理解的模糊和匮乏。
李笑来在《新生》一书里提到: 概念是一切知识架构的基石。所谓的“独立思考” ,对其最朴素的描述无非是:能够独立地、正确地使用正确的概念。
所以,建立一个更好的处理系统的第一步,是采纳第二种理解方式,不再纠结于是否记住了一个概念的名称,而是真正理解它们,不再模糊、似是而非。
而幸运的是,费曼也和我们分享了他的学习方法。 费曼的学习方法 费曼的方法很简单,但非常有效果。
只有四步:
第一步,选择一个概念。
这种方法适用于所有概念,从物理学到世界历史,再到商界。
第二步,教授这个概念
就像你在教授别人一样,将你知道的和这个主题相关的一切都写下来,并解释这个概念。这里要以一个小学生作为教授对象,而不是某一个很聪明的朋友。 这可能听起来很傻,但真的非常有效。 不要使用任何高级的词汇或复杂的概念,因为使用它们时你很容易又陷入自欺的怪圈。使用小学生都可以听懂的语言和概念。用这种方法写下对一个概念的理解时,你其实是在迫使自己更深刻的理解这个概念。同样重要的是,你会发现自己在哪里还没有理解清楚。
第三步,返工
在第二步中,在开始时,不可避免的,你会发现自己理解上的问题,忘记的重要方面,或者难以解释的地方。这其实是学习中非常有价值的反馈。返回到源材料中,不管是书本还是网络资料,重新有针对性的学习相关的部分。 学习完成后,合上书本,不再看参考材料,使用第二步提到的方法,重新解释你之前不清楚的部分。当你可以解释清楚后,回到对原来概念的解释中,继续第二步,直到你可以完整的将概念解释出来。
第四步,回顾和精简
现在,经过前三步,你已经写下了对于这个概念的解释。重新回顾这些解释,确保你没有借用任何复杂概念来解释这个概念。将这些解释大声读出来。如果读起来不够简洁,或者听起来让人困惑,这就说明你在这些地方还可以进一步加深理解。你也可以尝试用常见事物和现象的类比来解释。
最后,你就可以用最简单的语言,用最少的文字将这个概念解释清楚了。而这时,也就表明你真的理解了这个概念的实质。 当你使用这种方法时,你慢慢地穿过这个技巧的每一个步骤,精确地发现你还有哪些内容没有理解。这种学习非常高效,很少浪费时间。
从费曼到马斯克,再到芒格 有趣的是,当你真正使用费曼的方法,就会发现它不只是一种学习方法,还是一种思维方式。对于每一个概念,不要用似是而非的另一个复杂概念去间接解释,而是问最基本的问题,用最简单的语言来直接解释。这种思维方法是物理学教会我们的很重要的一种思维方式。
这与同样毕业于物理系的Tesla和SpaceX创始人,“钢铁侠” Elon Musk推崇和擅长的基本原则思维(First Principle Thinking)其实是一会事。 Elon Musk在一次采访中提到: [With first principles thinking] you boil things down to the most fundamental truths … and then reason up from there. [当你使用基本原则思维时] 你将事情追溯到最基本的真理...然后,从最基本的真理出发,向上逻辑推导。
如果你把这两个不同时代的聪明人的共识,视为一种巧合的话,那么不妨看一看查理·芒格的“大猩猩理论”: 一个聪明人进入一个有大猩猩的房间,解释他的想法是什么,而那个大猩猩只是坐在那里吃它的香蕉。结束这段谈话后,那个解释的人出来时一定变得更聪明了。
Great minds think alike.
多么让人惊喜的巧合。
后记
如果你想更多的了解费曼的思想,不妨读读下面几本书。
《别闹了,费曼先生》
《你干吗在乎别人怎么想?》
《发现的乐趣》
《费曼手札》
《费曼传》
《费曼物理学讲义》
2013年,BBC播出了一个费曼的记录片:The Fantastic Mr. Feynman,1个小时,也可以找来看看。 费曼早年参与了“曼哈顿计划”,是推动世界第一颗原子弹研发的重要人物(就是二战时美国向日本广岛投的“小男孩”原子弹)。他还曾参与调查“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失事事件,并且在电视机前,向全美国人民用一个实验干净清晰的解释了失事原因。 他被认为是爱因斯坦之后最睿智的理论物理学家,也是第一位提出纳米概念的人。1965年费曼因在量子电动力学方面的贡献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除了是个物理学家,费曼还是个作家、艺术家,擅长演奏手鼓,还擅长打开各类保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