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山工》是著名作家冯骥才1981年创作的写泰山的见闻式散文名作,此文先后选入全国高中语文课本、小学语文课本。冯骥才因此成为泰安市的荣誉市民。学者王克煜把此文和姚鼐的《登泰山记》、李健吾的《雨中登泰山》、杨朔的《泰山极顶》誉为泰山四大著名散文。
《挑山工》在人教版四年级下册旧版里,作为“阅读链接”的形式,让学生自学,新版里,作为25课,加上星号※,作一篇略读课文出现。
这篇散文曾获“全国优秀散文奖”,自1983年选入语文课本以来,每年有上千万的孩子读过它,并从中受到砥砺。至今累计已近2亿人。据本地旅游系统开展的一项调查显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孩子都是通过读《挑山工》这篇散文知道泰山的。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孩子因此而到泰山来旅游,成为泰山长年不断的客源。
一篇散文在少年儿童中有如此广泛的影响,在中国文学史上实属罕见。冯骥才因此被泰安市实验学校聘请为少先队名誉辅导员。在受聘仪式上,冯骥才为孩子们写下四个大字:“爱我泰山”。 冯骥才对泰山的认知和感情亦从孩提时代开始。他的外祖父是山东济宁人,在清末曾任武官,常与好友康有为同游泰山。从祖辈口中,冯骥才听到很多关于泰山的故事。这座大山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青年时代,冯骥才学习绘画时,曾到泰山去写生,给他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挑山工。自泰山返回家后,他就创作了一幅画——在陡直而似乎没有尽头的山道上,一个穿红背心的挑山工被肩头的重物压弯了腰,却一步步、不声不响、坚韧地向上攀登。
多年来,冯骥才一直把这幅画挂在书桌前,不肯换掉。这幅心爱的画作在唐山大地震中不幸被毁。之后,冯骥才又重新画了一幅。这幅佳作曾多次在画展上亮相,很多收藏家都想得到它,更有人出十万元高价要买它,但冯骥才始终不肯出手。
这不仅因为此画和他的散文名篇紧紧相连,更因为这幅画是他的精神支柱。冯骥才正是以“挑山工”的精神,在文学这座“泰山”上,不畏艰辛地攀登,经过九曲“十八盘”,才登上了中国文学的“南天门”。
在泰安市日前举行的荣誉市民颁证仪式上,冯骥才深情地说:“《挑山工》这篇散文只不过是写出了我对泰山的感受,谈不上为泰山增添光彩。可泰山却给了我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在我的创作生涯中,有一种精神、一种力量,就是与‘挑山工’联在一起的。它已经注入我的骨髓,我要永远地将它保留。”
为了表达对泰山的深情,冯骥才把这幅珍藏多年的国画——《泰山挑山工图》献给了泰安。他说,这幅画应该属于“ 我的城市”。 冯骥才曾经四次登泰山。每次登山,各有不同感受。“挑山工”是他第一次登泰山后的感受。
冯骥才曾四次登泰山,在总结他四次登泰山的体会时说:“我和泰山有缘,泰山给了我很多人生的启示。青年时代,是挑山工给了我巨大的激励,并贯穿我的一生。如今,我已经进入生命的秋天。我要认真‘盘点’自己,思考今后还应该做些什么。就好象下山时要重温当年上山时所赋予的勇气和胆识。”
古人讲格物,冯骥才与“泰山”的耳鬓厮磨中,感受良多,《挑山工》也算是“格物”的收获吧。
【附】《挑山工》原文
在泰山上,随处都可以碰到挑山工。他们肩上搭一根光溜溜的扁担,扁担两头的绳子挂着沉甸甸的货物。登山的时候,他们一只胳膊搭在扁担上,另一只胳膊随着步子有节奏地一甩一甩,使身体保持平衡。他们的路线是折尺形的从台阶的左侧起步,斜行向上,登上七八级,到了台阶右侧,就转过身子,反方向斜行,到了左侧再转回来,每一次转身,扁担换一次肩。他们这样曲折向上登,才能使挂在扁担前头的东西不碰在台阶上,还可以省些力气。担了重物,如果照一般登山的人那样直上直下,膝盖会受不住的。但是路线曲折,就会使路线加长。挑山工登一次山,走的路程大约比游人多一倍。
奇怪的是挑山工花的时间并不比游人多。你轻快地从他们身边越过,以为把他们甩在后边很远了。你在什么地方饱览壮丽的山色,或者在道边诵读凿在石壁上的古人的题句,或者在喧闹的溪流边洗脸洗脚,他们就会不声不响地从你身旁走过,悄悄地走到你的前头去了。等你发现,你会大吃一惊,以为他们是像仙人那样,是腾云驾雾赶上来的。
有一次,我同几个画友去泰山写生,就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们在山下买登山用的青竹杖,遇到一个挑山工,矮个子,脸儿黑黝黝的,眉毛很浓,大约四十来岁,敞开的白土布褂子中间露出鲜红的背心。他扁担一头拴着几张木凳子,另一头捆着五六个青皮西瓜。我们很快就越过了他。到了回马岭那条陡直的山道前,我们累了,舒开身子躺在一块被风吹得干干净净的大石头上歇歇脚。我们发现那个挑山工就坐在对面的草地上抽烟。随后,我们跟他差不多同时起程,很快就把他甩在后边了,直到看不见他。我们爬上半山的五松亭,看见在那株姿态奇特的古松下整理挑儿的正是他,褂子脱掉了,光穿着红背心,现出健美的黑黝黝的肌肉。我很惊异,走过去跟他攀谈起来,这个山民倒不拘束,挺爱说话。他告诉我,他家住在山脚下,天天挑货上山,干了近二十年,一年四季,一天一个来回。他说:“你看我个子小吗?干挑山工的,给扁担压得长不高,都是又矮又粗的。像您这样的高个儿干不了这种活儿,走起路晃悠!”他浓眉一抬,咧开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山民们喝泉水,牙齿都很白。
谈话更随便些了,我把心中那个不解之谜说了出来:“我看你们走得很慢,怎么反而常常跑到我们前头去了呢?你们有什么近道吗?” 他听了,黑生生的脸上显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他想了想说:“我们哪里有近道,还不和你们是一条道?你们走得快,可是你们在路上东看西看,玩玩闹闹,总停下来呗!我们跟你们不一样。不像你们那么随便,高兴怎么就怎么。一步踩不实不行,停停住住更不行。那样,两天也到不了山顶。就得一个劲儿往前走。别看我们慢,走长了就跑到你们前边去了。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我心悦诚服地点着头,感到这山民的几句朴素的话,似乎包蕴着意味深长的哲理。我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他就担起挑儿起程了。在前边的山道上,我们又几次超过了他;但是总在我们留连山色的时候,他又悄悄地超过了我们。在极顶的小卖部门前,我们又碰见了他,他已经在那里交货了。他憨厚地对我们点头一笑,好像在说;“瞧,我可又跑到你们前头来了!”
从泰山回来,我画了一幅画-——在陡直的似乎没有尽头的山道上,一个穿红背心的挑山工给肩头的重物压弯了腰,他一步一步地向上登攀。这幅画一直挂在我的书桌前,因为我需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