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雁生那里出来,赫连越有些魂不守舍的,到了陆雪娴的梨香苑也没注意。陆大小姐正要出门,刚好撞见了他这副样子,奇道:“表哥?”
“雪娴,这是要出去吗?”看她一番装扮过的模样,赫连越问。
“是呀,倒是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啊。”赫连越干巴巴地说,又想起之前的事,随口说道:“对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要出门,记得带上岳宁,否则我不放心。”说罢,对她温柔一笑,才迈着步子离开。
陆雪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冷漠,状似无意地对身边的绿春说:“表哥来侯府,居然不是找我,那你说,他是来干什么的,嗯?”
绿春低着头,不敢随意开口。陆雪娴瞟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浅笑。
“想必是...去海棠春坞探望二小姐了?毕竟,那日二小姐救了世子殿下是真。”绿春回到。
“二小姐?”陆雪娴玩味地咀嚼着这三个字,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走,我们也去海棠春坞瞧一瞧。”
陆雪娴来的时候,雁生正好起来给自己倒水喝,她让郦歌偷偷出去将存的银钱换成票据了,所以现在连个倒水的人也没有,不过这些小事,本也不需要人伺候。
“呀~二妹妹不是正在病中吗?怎的连个倒水的人也没有?”雁生只听这婉转入耳,骂人也叫人酥上三分的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她那个好命又令人讨厌的姐姐。明知道自己这里只有一个丫鬟,不像她的梨香苑,大丫头便有春夏秋冬四个,说这样的话,无非是又想刺激她一番。若是前世,自己少不得又要郁闷个几日,只是如今,她才懒得陪她耍这些无聊的花样。
“大姐姐。”
陆雪娴没看到她预料中的生气,倒见那个贱人一脸无视她的自顾自坐下,气定神闲地喝起了茶,反倒把自己气着了,不过纵然生气,她也不是稳不住的人,侯府嫡女的姿态她向来做足:“倒也是,几日不见,妹妹的涵养功夫见长,竟然也学会欲擒故纵的把戏了,倒叫姐姐刮目相看了。”
雁生不知道她又是在哪里受了刺激,跑来自己这里泄愤,不过病中无趣,有个姐姐来陪她解解闷儿,她倒是不介意:“论起这欲擒故纵的本事,旁人哪里能及得上姐姐半分?”明明知道世子思慕于她,还佯装不知,却又不避嫌地与他亲近,打着表兄妹的名分,给点甜头,叫他看得着,吃不着,吊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为她生,为她死。这样的手段,雁生试问自己是比不上一二的。
活了一辈子,雁生方才明白,原来男人们就吃陆雪娴这一套,怪不得上一世自己眼巴巴送上门,赫连越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原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二妹妹慎言!”陆雪娴愠怒。
“怎么,大姐姐说得,我说不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何道理?”雁生不惧她动怒,若她真动手,眼下她这副身子倒还真得忌惮一二,只是她了解她这个姐姐,向来端着侯府嫡女,未来太子妃的架子,唇枪舌战是家常便饭,大打出手还是不至于的。
“你!”陆雪娴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以为会些琴技和舞艺就是个人物了吗?不过是为了取悦男人罢了,嫡房正室才不屑你们这些个以色侍人的手段!”
雁生冷然地看着她,刻意用魅惑的声音道:“哦?玩物罢了......那不如,哪一天我这个玩物也在太子面前舞一曲,看看姐姐你是不是真这么不在乎?”
陆雪娴气得当场掀翻了杯子:“贱人!你敢!”
“姐姐若是总这般说话,我也不能保证敢不敢呢。”
其实她就是说说气话,她虽是歌姬所生,但也不是那等不知廉耻的人,前世今生她都从未想过勾引自己的姐夫,可半点不像她这个姐姐,从未把她当成妹妹,把她的夫君当成妹夫!自己就这么一说她就受不了了,以后太子殿下后宫三千,难不成还能没有别的女子入了殿下的床榻?姐姐你就算贵为太子妃,将来做了皇后又如何,君王的心难不成还能为你一人独留?
陆雪娴抚着胸口顺气,从前都是她给陆雁生这个小贱人不愉快的,如今反倒被她占了上风,看来她这一回受伤醒来,真是变了不少,比从前心计更深了,以前倒是小看了她。她得冷静,冷静......
“呵呵~我的好妹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一张利嘴?哦,是了,我忘了你惯来会做戏的,也够狠。当初你只有十岁,便晓得同父亲谈条件,愿作棋子,才换来今时今日的富贵,能被称一声平阳侯府的二小姐。如今,为了接近世子连自己的命都能赌上,这份狠劲儿姐姐自愧不如。不过,姐姐也要提醒你一句,做棋子就得有棋子的自觉,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既容得你做这个二小姐,也能让你做不得。”陆雪娴一番话说得痛快,她倒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哪里值得她视为对手,一颗棋子罢了,她想捏碎她,就捏碎她,难道还要同她讲什么道理么?
她拍拍了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蔑地看了雁生一眼,浅笑着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像是才想起什么:“哦对了,我好久不来,都忘了妹妹早给这里改了名字,说是叫,海棠春坞?怎么,只有一株海棠花,也配叫春坞吗?哈哈~”
雁生气得攥紧了右手。娘,总有一天,女儿一定会给您亲手造一座真正的海棠春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