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该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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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一个现在特别懂养生的原姐,点了一道特别家常的清拌萝卜丝,在众多花红柳绿的,名字起得雅俗共赏的荤素养生菜中,虽不起眼,但一致得到了众人的好评。

"不知为什么,原来特别不爱吃白菜萝卜的,因为小的时候,在农村老家天天吃,顿顿吃,特别是冬天啊,感觉一个冬天,一天三顿,顿顿都在吃,真吃腻啦,吃的烦死了"冬梅道:“现在反而天天想吃了,也觉得越来越好吃”

“那是老啦”我笑道。

"对",杨美女接口道:"开始知道懂得回忆过去的味道啦"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年轻时我们向往离开,向往大城市的繁华,当我们走远啦,当我们意识到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开始不受你情感的控制,咆哮着以高铁的时速,在走下坡路时,你由当初的惶恐,到开始逐渐适应,到欣然平静的接受,原来,这就是一种成熟……

当你不经意间,俯视曾经一直仰望星空的自己,你,开始有了一种回归的味道时,这时,你的味蕾,也懂得思念啦……

突然想起,这几晚上,不知为什么,一直梦到家乡的柿子树,霜降节气,家乡的柿子该红了吧……

记忆中的家乡,大东沟镇常坡村,童年的时候,有许多柿子树,田间,地头,高高,低低,粗粗,细细

或繁茂,或简约,或如王熙凤高调热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好不欢喜;  或如黛玉高傲冷清孑然一身,清风明月中低吟浅唱着,

我们这一群小屁孩儿,就在懵懂的年月,在无也无风雨也无晴中,随着柿树,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快乐的,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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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花落啦

柿花要落啦

柿花都被你们踩落啦

一直记得这几句话

是小学的校长说的,那是一个德高望重的校长,一脸慈祥,有时又一脸严肃,写的一手好毛笔字,村里的墙上,倒是他写的励志标语,好像是他一个人的舞台,他是个将军,拿着指挥棒,在进行一场又一场的华丽演出,在常坡小学,这个有庙宇改成的小学校,一呆就是多年,带大了一个又一个的学生,也带大了一个又一个学生的孩子……

而他,还坚守在这里

不知为什么,童年的日子,好像从来没有睡过午觉,精力充沛的像小牛犊一样,就像现在的俩宝见儿子

一个小山村的同龄孩子,一个小胡同的孩子啊,午饭时,你端着饭跑到我家,吃我家几口卤面,我窜到你家放一勺大米,开开心心,欢欢乐乐,吃个饭也你追我赶,也不怕你挠我,也不怕你笑我,有点破旧,可能有点长,或有点过短的,不知穿了几个孩子的衣服,随着我们快乐的奔跑,晃晃悠悠,悠悠晃晃着……

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夏天,我上小学三年级,大中午,吃完午饭在被要午睡的大人们吼着喊着不要到处疯跑时,一边答应,一边在大人们的余音中,我们,一起,又相约来到后山,不知是谁家的一块自留地,它有松软的泥土,感觉铺垫着一层又一层,那么的厚实,不知为何,本应被夏日的阳光照射下,应该更坚硬一些,这里,反而少了许多的躁热,多了许多曾经的温暖,真是奇怪

那时候,我们就想,可能,也许,一定,是自留地岸边的,那两棵,据说有好多年,好多年的高高大大的柿子树"老祖宗",看到我们这些小孩子太可爱啦,主动用她那庞大的绿阴,给我们拂开了夏日的燥热,敞开那温暖的怀抱,欢迎我们的到来

爬上那颗高高的柿子树,几个人,或躺或站立,你说一句东,我接一句西,在老树上,晃晃悠悠,悠悠晃晃,那开满一树的是柿花儿,招蜂引蝶的争奇斗艳着,他调皮地摘一朵花儿,逗戏般的扔到她头上,她哈哈笑着躲开,旁边的小伙伴儿,也乐的笑着说,这是将来要给媳妇儿带花的……

风轻飘飘的,草软绵绵的,柿花的香甜的味道,总是那么醉人……

"大中午的不睡觉怎么都跑这儿来了,都快下来,柿花都被你们踩落啦"

远远的,似乎听到校长的喊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诧异,大中午的也能听到这阴魂不散的威严的声音,几双小眼睛极目远眺,只见老校长,肩上挑着一担大粪桶,正晃晃悠悠,又脚步坚定的,朝自留地走来……

"啊,啊啊啊……"

"嘘,嘘嘘嘘……"

"跳,跳,一,二,三,跳"

清晰的记得,从柿树上高处猴急般的往下溜,你拉我,我拉你,在老柿树的离地面最低处的枝丫,一跃而下,跳了下来,脸和躯体,一下子,匍匐着亲吻大地,和泥土撞了个满怀,抚摸着那泥土的味道,不太轻柔,甚至有点小土圪蛋扎了本就被太阳晒过的,被山风吹过的不白晰的古铜色的脸,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拉把我,我拉吧你,就一个字,爬起束,顾不得拍拍身上的泥土,36计走为上计,先跑了再说……

松软的土地上,踉踉跄跄的,跑着的是几个小小的背影,

背影的身后,是老校长呼喊着停下来的声音,和老柿树随风抖动的欢笑,几十片柿子花,一缕又一缕,如仙女下凡,舞动着霓裳羽衣,随风轻轻的飘落,想来应该美极啦,

可逃命要紧,哪顾得上欣赏这,虽比不得上"黛玉葬花",但绝美的风景呢……

柿花,那年,落得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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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熟了

"柿叶翻红霜景秋,碧天如水倚红楼”这么美妙的秋色,这么漂亮的柿子树,好像年纪小小的自己,真没感觉到,"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啊"

童年的风景,童年的柿叶,真没觉得它有多么美,只是就那么一天天,数着,看着,盼着,馋着,等着,那柿子好像和你捉迷藏,反而,真的一点也不着急,每每都让自己抓耳挠腮,而不可得啊。

那就慢慢等着吧

它傲娇的,慢腾腾的,从小到大,从绿到青,由青而黄,直到金红,直到咬一口涩涩的,懊恼似的,把自自己等了这么多天的它,扔到地上,偶尔还要恨恨的踩上两脚

这个时候,母亲,会笑着捡起来,然后摘下几个柿子,放到一个小缸里,装满水,密封好,放在炉火的炕上靠后边,说等上几天,就会变得又甜又脆,但前提是,不允许我们随便去揭开盖子,偷着吃,说那样的柿子就不甜啦,然后,母亲就不再管它,就出去干活啦,几天以后,满满一小缸的柿子,只剩半小缸了,那半小缸去哪儿了呢,早就被我们偷空给偷吃完了,虽说,咬一口,还有一半是涩的……

这个时候,母亲也不会埋怨我们

秋来啦,漫山遍野的柿子树,那一个个快乐的小灯笼,像一个个欢快的精灵,等霜降过后,和着一丝暖意的太阳冉冉升起.,在争先恐后的,在枝头欢快地跳着舞……

真好,又是一个丰收季

下柿子喽

下柿子喽

每家每户下柿子的这一天,一定是秋日农家,家里的一件大事

父母会挑着两担大箩筐,手里拿着长点的镰刀,走在前面,而我们小孩子,一定会扛着长长的"摘柿子杆",走在后面。

在童年的记忆里,摘柿子杆,一定是每一家,最长最长的"伙计",有的长达十米,那会儿小小的心,一边羡慕一边怀疑,他们家在哪儿找的这么长的棍子,做的“摘柿子杆”,下回一定要找一个比他们更长的,省的羡慕嫉妒恨的………

每年都想,可每年,就想这么一天,也就过去啦……

然后,依然,手里再拎着几个小篮子,一路欢笑一路歌的,随着父母,往自家的柿子树下走去……

父亲是家里的惟一男子和顶梁柱,当然理所应当爬上高高的树干,拿着长杆子,左一下,右一下,和那么多密密麻麻,前边,后边,左边,右边的柿子奋战,怕柿子掉在地上摔碎啦,父亲小心的用“摘柿子杆"摘下来,放到篮子里,一篮子放满,小心地用绳索吊下来,母亲和我们姐妹,再小心的放到大筐子里,一筐又一筐……

偶有,不小心,把已经空的成熟的红柿子,打落在地上,这时,父亲就会被母亲埋怨一番,说他干什么都不小心,老是毛毛糙糙的,父亲有时也会憨憨地反抗一番,但在家里主权主事的母亲面前,也只好甘拜下风了,不在吭声,继续摘他的柿子。

这时,母亲就会拿几个特别成熟的已经很红的柿子,分给我们几个人吃,我们姐妹,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刚开始吃的狼吞虎咽,后来,细细的品,慢慢的嚼

"真甜啊,妈,你也来吃一个,爸,你也歇一会儿吃一个……"

小妹说

"好的,你们快吃吧"母亲笑道:“我还要把这一筐柿子先送回家倒下,再担一趟,今年柿子树繁"

"你歇着,我回去送",父亲接口道:"你歇会"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经从柿子树上下来,笑着对母亲说,早忘了先前,母亲对他的唠叨……

"好,你腰不好,走慢点儿"母亲也答:“先吃了这几个红柿子再回去送”

那还剩许多的柿子,配合着有些泛着金黄,还有的有点绿色的柿叶,在一阵秋风中,轻轻的摇晃着,父亲挑着担子的背影,越走越远,母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

……

……

后来的后来

上学了,进城啦,成家了,有孩子了,门口的邻居的孩子们也都在城里买房啦……

家乡的柿子树,好像一刹那间,寂寥了许多,又消失了许多……

他们去哪儿了呢?

父母,乡亲,魂牵梦绕的生养我的小村庄,和那些,曾经那么迷人,那么摇曳生姿的柿子树,一瞬间,和那斑驳有村名的高高的老牌坊,好像也老了许多……

好像再也没有一起,扛着长长的“摘柿子杆”在霜降的秋日暖阳中,去摘柿子了……

真不知道

是忙碌的自己遗忘了曾经的老柿子树

还是柿子,怨恨了我们的背叛和离别,而遗忘了已生活在烦躁城市的我们

但我相信,她仍是爱着我们的,就像在我们的脑海深处,在我们的午夜梦回时刻,依旧爱着她一样,那种味道,那种熟悉的苦涩和甜蜜,是一辈子化在血液中的,深深地镌刻在灵魂深处的……

回忆,是思念的蛊毒

味道,是穿肠的毒药

但,我仍愿,饮鸩止渴……

柿子,该红了吧

柿子,一定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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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清晨,偶尔一次送孩子上学,在西秀园小路的尽头,一转弯,竟然真碰到一个卖柿子的,欣悦和欣慰不已,遂买一二,以解相思。

仍清晰的记得,咬一口,那甜丝丝的味道,和留在指尖,那冰冰凉凉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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