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宇鹏
四木每次吃披萨时都要把青椒一块一块地挑尽，她不喜欢任何椒类，就像她澄澈的眸子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有些习惯随着年岁的推移逐渐便成了瘾，就像爱上一个人后再也不想回头，哪怕前面是深渊，也要纵身而跃。初见四木时，觉得她像极了某部外文电影宣传海报上的女主角。腔调圆润，微卷的长发披散开来，有一种赛过黄果树瀑布的流畅感。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眸子一闪一闪的，宛若玛瑙般晶莹剔透。
没事儿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天空。那不时而过的飞鸟，缓缓飘过的风筝，还有那亮度犹存的启明星，都能让手拄下巴的她嘴角上扬。有雾霾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她便戴上耳机，沉醉于音乐的世界。开心的时候喜欢听电音，不悦的时候就听慢歌或是英文歌。Adele的《Hello》不知被她听了多少遍。四木说听歌的时候她会很放松。她也喜欢毫无目的地闲逛，走到哪就停到哪，湿漉漉的地砖和华灯初上时的广告牌在她眼里都是独到的风景。连四木自己都觉得，她的心境就像个老年人。故事的开始总是这样适逢其会。四木和S先生认识有十三年了。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现在的稳如老狗。如她所言，她经历了太多狗血的事儿，连笑容都是僵硬的。在S先生还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离异了，各自重组家庭，并有了新的孩子。他总是挣扎徘徊在一个尴尬两难的境地，这些恰巧都被四木看在了眼里。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可怜还是爱，当时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下雨时给他撑伞，暴晒时给他遮阳帽。他哭，就陪着他一起哭，他笑，就跟着他一起没心没肺。
大家公认S先生性格扭曲，甚至还有些心理变态。暖起来没的说，冷起来也能冻死人。表面阳光，内里悲伤。老人们常说，冰总会被焐化的。可这对于四木来说完全是个假命题。他就像一块顽固不化、油盐不进的石头，张扬又自我地表现着内心的一切。第一次分手时，S先生以家长阻拦为由。一周后，四木亲眼看到他对另一个姑娘单膝下跪，你侬我侬。她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离开了。后来，他和那个无名氏女孩分手了，又回到了四木的身边。当时奶奶正患着癌症，四木心力交瘁，这个时候的温暖自然猝不及防，很快她的防线就塌了。如你预料，不久他又离开了，四木时常觉得眼前黑乎乎的，让她窒息。奶奶在广州住院，四木噙着泪水咬紧牙关决心陪她度过最后的时光。广州位于东经113度与北纬23度的交口处，古时名为楚庭。广州塔被人戏称为小蛮腰，白水寨被誉为北回归线上的瑰丽翡翠，白云山是羊城的人间仙境。可这些于四木来说索然无味。她只有一颗被伤透的心和习惯依偎奶奶的脸庞。奶奶从小便陪在她的身边，陈奕迅的歌里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奶奶安详地走时，她不在身边。她跟我说，这是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儿了，尽管还会发生很多故事，但这一点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后来，四木狠狠地骂了他一通，而后决绝地在所有聊天软件上删除了他，意欲斩断所有与他相连的情丝。她知道，自己已经崩溃了，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还因为严重的胃病输了二十多天液，把父亲折腾得苦不堪言。四木恨透了自己，她知道，自己那么懦弱，那么怂，恐怕没救了。可每次万念俱灰时，脑袋里都会闪出火星。想忘记他谈何容易，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习惯看他的微博，他有了新的女朋友，是那种真的很喜欢的人。为了她，甚至连尊严都不要了。他为她做了那么多未曾对四木做过的事儿，有些事儿做的浪漫得歇斯底里，甚至都颠覆了四木对他以往的了解。四木苦笑地觉得自己做了很多年的备胎。
四木对我说：“你知道蝜蝂吗？我觉得我就是。”那天我又长了见识，蝜蝂是一种虫子，拿起来放不下，直到把自己压死。我说：“不会的！我们的四木可是个一顶一的女强人！”她说：“其实我会在心里把难受的事情翻来覆去地咀嚼好多遍，然后埋葬。可在梦里却还是会见面。”佛家讲究因果轮回，无神论者对其嗤之以鼻。S先生最终被那个女孩拒之门外，就像他当初对四木那样。他竟然也像个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孩子，回到四木身边苦苦哀求，就在去年的八月份。再次如你所料，四木重又沦陷，心甘情愿。她说:“我这种人啊，傻得彻头彻尾。很可悲的，哈哈哈。”你能想象出，她哂笑时皮肤的僵硬。这个姑娘简直傻的透顶，可谁让她那么入情，那么认真呢。这次在一起后，四木对他说：“爱上你我没后悔过。如果可以，我们就一直走下去。如果不可以，我就站在你身后，力所能及的帮助你，陪你走过一生，永远都在。”他哭了。和她聊起分离后的日子时，他坦漏无遗。S先生说：“我曾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却发现是空号。加你的QQ，蒙对了问题的答案却发现你拒绝添加任何人。我那时真的特别难受啊！也总算是体会到了由欣喜若狂到冷落冰霜的感觉。朋友让我厚脸皮，我才又鼓起勇气去找你。”她也哭了。有时候星星很暗，找不到回家的路。有时候星星又很亮，那是一道耀眼的光。
四木常常说自己命途多舛，她做了三次手术，身上一共缝了十八针，从脖子到腿。她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想，谁娶了她谁倒霉，她也不想拖垮别人。她还是有点介意自己身上的疤痕，但是也会大大方方地亮出来，并不觉得有多难堪。就这样在风中盛开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喝多的时候总会哭，对她说：“宝贝我爱你。”他怕四木觉得她自己是多余的，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他还说自己是混蛋，曾经竟然做错了选择。她很感动，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把家人的电话号码都给了四木。四木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四木所向往的理想爱情是和她爸妈那样，吵架，也没有多浪漫，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了生计想办法，却始终没有分开的想法，再苦再难也一起走下去。她始终怀有傲气，却也终于开始向往平淡。
她喜欢烧茄子和豆沙春卷，就像她的经历一样，那么厚重，那么五味杂陈。她最喜欢的动漫是《家庭教师》。177cm的山本武最喜欢牛奶和寿司，双子座的蓝波一心想着征服世界，她喜欢每一个角色，就像喜欢他那样入木三分。这次在一起已经两百天了，异地恋。四木不知道这段感情能坚持多久。梁实秋在《送行》里说：“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的风雨，我要去接你。”四木又想起，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纳兰性德的词，一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是那么容易引起她的共鸣。无论怎样四木都会把他捧在手心，她那么傻，可没办法，她就是那么爱他。
四木去张家口学医了，她说不想去崇礼滑雪。一个人的时候，只想去山上走走，去海边散散步。她成熟的时候说话都那么有气质。
总有一天，故事里的男主角会为四木开一家不放青椒的披萨店。至少我深信，四木所爱之人必能与她共白头。你也要坚信，每一份颠沛流离的爱都会早日居有定所。
BGM--《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