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婆媳深信神相助，大保救人成笑谈
第六章：甘政委论证英雄，江东厂舆论哗然
马怀曾，宋天瑞客气地将两位公安领导让进主任办公室，分宾主落坐。宋天瑞亲自给客人沏茶倒水。相互寒喧几句后，甘政委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厂是不是有个叫孙大保的工人？”
听了甘政委的问话，宋天瑞还以为公安找上门来是因为孙大保做了什么不法的事，他手一抖，沏茶的水差点没洒到外面。
为了工厂的荣誉他想说：孙大保被开除了，他已经不是我们厂的职工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开除孙大保的手续还没有办理。
宋天瑞扭头看了一眼马主任，马主任顿了一下，说道：“嗯，是，有，按理说呢，近万人的大厂，别说青工，就是班组长以上的老工人也不可能都记住，不过孙大保的父亲是省劳动模范，是我们厂的基建处长，所以……”
“所以你就记住了？”甘政委称赞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我跟你们说，昨天晚上孙大保一举成了英雄！”
什么，什么！？孙大保还真成了英雄？听了甘政委的这句话马宋二人都感到非常意外，尤其是宋天瑞，简直是不可思议嘛。
甘政委看到了两位厂领导的异样表情，接着说道：“说孙大保是英雄一点也没有夸大。昨晚八点左右，安生小学的女教师俞某骑车回家，在比较僻静的榆树林附近遭遇三个流氓的劫持，在嘴被塞住前，她奋力喊了两声。这喊声让外出回家的孙大保听到了，他立马跑进树林赤手空拳与拿刀的歹徒进行博斗。结果打死了真名叫任舍力的流氓老大，另外两个被他打晕。这三个流氓是西林市犯罪团伙，是负有两条人命被省局通缉的在逃犯。孙大保要是我们系统的这次就得立一等功，全局通令嘉奖！咳！”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孙大保也受了重伤：胸部和脸各挨了歹徒一刀，”他用手指着说道：“这一刀捅到了肺，离心脏不远，脸上的刀口又深又长，好像都割透了。昨晚我和他父亲孙成文在医院呆了大半宿，直到手术完才回家。这期间老孙向我详细介绍了孙大保的情况。老孙真是个好同志，不愧为省劳模。他对儿子的缺点不护短，成就不夸大。将大保近两年的错误都讲了，还说他交了些社会朋友。他说，大保因为是三代单传，从小受到些娇惯，所以养成了一些坏毛病。”
甘政委看了看马怀曾和宋天瑞说：“你俩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你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感觉。你们一定觉得奇怪，平时并不突出甚至有点问题的孙大保怎么会成了英雄？实际上这一点也不奇怪，有的人就是这样：平时表现一般，有可能还捣蛋，可到了关键时刻，就会作出英雄壮举。
“我问你们，黄继光拼死堵枪眼，董存瑞舍身炸碉堡，这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吗？不能！有好多人你看开会发个言啊，写个思想汇报啊，加个班啊，给有困难的同志塞俩钱啊什么的做得都不错，可一到生死攸关的时候就松套了。你们想啊，为什么有的人在敌人的屠刀面前宁死不屈成为烈士？相反，有的人经不住严刑拷打成了叛徒？
“这就是大节和小节的区别。我跟你们说，假如昨晚孙大保怕死不救，那个女老师肯定遭到轮奸，有可能还被歹徒杀死。歹徒作案逃走后，继续在全省乃至全国流窜作案，你们想想得有多少人要受到他们的危害？那后果有多严重？我们公安部门为破此案得花多少人力物力？
“你们说，从这些方面来讲孙大保是不是名副其实的英雄？为啥我今天亲自来和你们讲这么多，就是因为昨晚老孙和我谈了孙大保的问题，我怕你们对孙大保原有的印象太深，对他成为英雄有什么想法。”
还是马怀曾思想转变得快，他想了想说：“甘政委，看您说的，怎么会？孙大保既然做出了这样的英雄壮举，说明什么？这说明还是他父亲在大事大非上对他的影响，还有我们宋处长思想教育工作做得好！这件事乍一听好像不可能，仔细一想就理解了。尤其经你这一点拨，就更明白了。孙大保是三代单传的独苗，打小受大人的娇宠，表面上看难免有点小毛病。但他毕竟是劳模工人的后代，本质上是好的，骨子里的那种正义、勇敢遇到特殊大事一下子就激发出来了。我记得苏联卫国战争时期，有个孤儿叫什么……洛索夫，进过工读学校，可后来成了堵枪眼的英雄！”
甘政委说：“对，有这么回事，那可是位世界闻名的英雄，叫马特洛索夫。你们能这么理解就好，我们这个社会太需这样有勇气有正义感的人了。这样的人多了那坏人就无处藏身，社会就安定了。只有社会安定，我们才能更好地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才能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好了，不说了，这些大道理你们都比我懂，我的话啰嗦了！一会儿你们让财务开张两千元的支票送到二院。那孙大保如果是无业青年呢，这钱就由我们公安局或民政部门付了。既然他是你们单位的职工，我们就不能和你们抢这个荣誉了。”说着向小董努了一下嘴，小董从皮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递给马主任。
俩人说还有事，起身就要告辞，马怀曾和宋天瑞哪能让他俩走：“你看这都几点了，回去不也得吃饭？食堂都安排好了，来吧！”
小董看着政委道：“要不？”
甘政委笑了：“也好！”
孙大保的英雄壮举得到了证实，但好多人还是不肯相信：“真的假的？”
“你看，马主任宋处长正在小餐厅陪来通报的公安局领导吃饭呢，楼里人传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
“嗯，看不出来。”
“不信一会他们吃完饭你问去！”
“我去问？我吃饱撑的？”
吃完饭，送走甘政委，马怀曾宋天瑞一齐回到主任办公室。马怀曾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张孙大保的入院通知单。还有一份公安局开的案件证明，上面写了案发时间、地点及孙大保救人受伤的经过。他看了看，递给了宋天瑞，拉开抽屉，取出早上宋天瑞给他的关于处理违纪工人孙大保的意见对宋天瑞说：“这个，啊，还用讨论吗？”
宋天瑞红了脸，心说：“嗨，咋这么寸呢？”那份懊悔就别提了。
马主任说：“叫会计开张两千元的支票，另外再支出一百元现金。通知小车司机我们马上去医院。”
厂一把手马怀曾、政工处长宋天瑞、财务主管胡科长、机修车间主任兼党支部书记王本洲四个人站在大楼前等车。这时走过来几个机修车间的工人，见白色的伏尔加小轿车开了过来靖宇宽上前问道：“宋处长，你们这是开会去呀？”
以往宋天瑞遇到这样的问话，都是点点头，“嗯”一下。这次抬眼正视老黑：“开什么会，我们是去医院看受伤的孙大保！”
“诶，宋处长，把我也带上呗，咱可是孙大保的铁哥们！”没等老黑说完，轿车“呼”地一下开走了。
刘国军说：“老黑！你不是打死也不信吗？这回你服了吧！”
“服什么？看来大保受伤是真的，说他一举制服了仨流氓，你看见了？”
黄丰益说：“我说你傻呀，孙大保要不是立功，那市局领导能来？另外哪个工人住院厂一把手去看了？还不信？”
老黑晃晃脑袋，自言自语道：“嘿，这小子可真能装啊。”
顾远利在一旁道：“这叫真人不露相，你懂不懂。你想过没有？他要是没两下子安爷能拢络他？跟他一块喝酒？”
老黑不吭声了，不过他心里还是画魂：我老黑眼力再不济也不至于看差得这么大？他空手能打死拿刀子的“猞猁？”这太不可思议了！老黑有一个西林市的亲戚去年来家串门时和他闲说话时提起过这个“猞猁”，说在他们那这个人绝对是老大，心狠手辣功夫了得。多少想和他一争高低的地痞混混都败在他的手下。如果这是真的，那孙大保的功夫可就太不一般了！还是小顾说得对：真人不露相啊。他心里不禁又骂了一句：真他妈的，装了个严实。
轿车里四个领导议论不休：王本洲平时最看不上孙大保，没个男人气，学技术不动脑筋，干重活不出力，说话不谦虚，吃饭还挑食，总之一身的毛病。今天上午一帮人传讲大保救人受伤的新闻，他听了觉得滑稽，当即对传讲的人说：“你是不是听错了？啊？是孙大保让流氓劫了受伤了，别人把他救了吧？”
众人大笑，其中一个人有些纳闷地问：“流氓劫孙大保干嘛？”
纪连德说出了谜底：“嗨！孙大保长得俊，流氓拿他当女的了呗！”
大家更是笑得不行。
现在马厂长叫上他说是去医院看孙大保，他有些不解地问：“马主任，孙大保是怎么回事？有人说他昨晚救人受伤了，真的假的？”
马怀曾说：“当然是真的。”
王本洲哪里肯相信：“真的？这怎么可能？”
胡科长疑惑地说：“能不能是搞错了？孙大保是啥样人咱又不是不知道，说他空手制服三个拿刀的歹徒，你说这可能吗？”
宋天瑞也忍不住开口说道：“不惧危险，孤身救人这得具有很高的思想觉悟。可光有觉悟勇气不行，还需要有救人的实力，最起码也要势均力敌吧？孙大保他有这个实力吗？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马主任想了好一会，慢悠悠地说：“是啊，我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可，可怎么解释甘政委的来访呢？”
胡科长试探性地说：“我认为孙大保受刀伤在医院动手术这肯定是真的，需要一大笔手术费这也是真的！”下面的话虽然他没有说出来，可要表达的意思任谁都能听明白。
马怀曾是一把手，说话当然用不着遮遮掩掩，他用肯定的口气说：“我觉得孙成文是不会为了钱作假的。”
王本洲提醒道：“老孙肯定没问题，怕就怕的是小孙唬弄老孙。这不单是钱的问题，还有面子荣誉在里面，咱们可别忘了，孙大保认识好多社会上的人。”
马主任像是自语：“嗯，慎重一些倒是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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