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欠自己这篇文章很久了。
窗外,一片漆黑,冷风呼啸,像极了《西游记》中妖魔鬼怪出场的声音,我熟练的堵上窗子的空隙,很自然的想到一个人,那个无处不在的人。
七年前,我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学校,开始了初中生活,想必,我是那个时候遇见他的吧。我自小严肃,拒人千里之外,所以,对于相遇,并没有太多印象,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一见钟情的悸动。
对他,能够想起来的,最初的印象,是不顺眼。一个瘦不拉几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正如我不喜欢的他,无知且狂妄着。
他有自己的小圈子,戴一副在那个时候不常见的眼镜,有着优秀的学习成绩,伴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而我,在那个不知愁为何物的年龄,没有朋友,浑身是刺,不懂孤独,也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所谓,“随缘缘自来”,某次,我们的座位被排在了一起,虽然不是同桌,却有了互相了解的机会,我渐渐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缘分,也许就是一个交点,自此,我与他,不再是互不相干的平行线。
原来,他没有那么骄傲,看着展示墙上全是别人的书法作品,他清瘦的身影显得那么失落。原来,他很爱哭,被老师一说就眼圈发红,绿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像极了女孩子。
我知道了越来越多他的事情,我也越来越愿意和他说我的事。开心的,不开心的,我都和他说,我复杂的家庭矛盾,我与同学间的摩擦碰撞,我喜欢的诗词古文……
他告诉我他会当一个默默的倾听者,我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说。我当真了,他也做到了。
友情的种子,就这样迅速生根发芽,不觉已然枝繁叶茂。于他,再纯洁不过的友情。于我,除了友情,还有一点小私心。我也不知这点私心是何时开始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时间很早,大约是五六年前。
他虽不好相处,对朋友却关怀备至,看起来又冷又狂的人,其实,很暖。有些细节令我至今想起都颇为感动。
那是高中时代冬天的一个寻常的日子,教室门窗紧闭,寒风从窗户的空隙呼呼地灌进来,冷到刺骨,我坐在窗子旁边,蜷缩着看书。他直直走过来,一声不吭地把窗户打开,我刚要骂“神经病”,他却用窗帘,不紧不慢地一一堵上窗子的缝隙。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和手上的冻疮,我突然觉得,有友如此,夫复何求?我素知他的细腻,却仍没想到,他细腻至此。等他捣鼓完,风被挡住了,呼啸声停了,我的眼睛也模糊了。
那个时候,我天天往他座位跑,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有同学说他是木头,他居然跑来跟我说:“呜呜,她们都说我是木头……”,我忍不住笑,心想,“木头,你真的好可爱”。
他像一个哥哥,照顾我,让着我,甚至因为我不考虑自己而责怪我。有同学在我座位边上打闹,他会用瘦小的手臂保护我。我膝盖磕了,他会去医务室给我买跌打油……而我,任性地吵吵闹闹,最喜欢的是打扰他看小说。
有一次,我把他的小说合上,笑眯眯地说:“别看了,书上的字又不会消失。”。他仍旧翻开,头也不抬的说,“你也不会消失啊。”。唉,没办法,天大地大,小说最大。
他又是一个不称职的哥哥。他曾在我最低迷的时期,不分青红皂白地误会我,甚至说出“只有你能救你自己”的话。那次,我虽生气,却并不怪他。那年,我们分班了,他不了解,情有可原。
是的,我和他的友情也出过问题,或许,我的原因占绝大部分,是我,高估了他心中的我,而低估了我心中的他。有人说,世界上最完美的是平行线,因为,没有交点过后的无限遥远。我也曾认同这样的话,也曾感受过,被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无限遥远。
只不过,我和他的问题,毫无痕迹的,自然而然消失了。我们原是朋友,无所谓“高估”、“低估”,只是我不合时宜的少女情怀和玻璃心,加上一些难以避免的误会,让事情变得不那么愉快。但是,在关系最僵的时候,我们在对方眼里,仍然是重要的朋友。对于这点,我深信不疑。
他曾说,我之于他,萤火虫之于黑夜。可是,萤火虫之光,又怎能照亮无尽黑夜呢?
“一些故事来不及正真开始,就被写成了昨天”,正如,我与他的无关于友情的故事。
我对他表白过两次,结果,却是一样的。一样的被拒,毫不拖泥带水的,冷冰冰的,拒绝了。
至于被拒绝的感受,我印象模糊,拒绝之后的友情怎么维系,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似乎,表白并没有对我们的友情产生任何影响,下次再见,仍是那么自然,不带一点尴尬。
也许,他早知道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那个向他吐苦水的人,他几乎知道了我的全部,好的,不好的,无知无畏的,愤懑不平的,无无可奈何的,闪闪发光的,暗淡自卑的,十九岁的我的全部。
我早知道,他不喜欢我,以前不喜欢,以后,也没有喜欢的可能。
前些日子,我知道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我不惊讶,不痛苦,也不想改变什么。却也得承认,有些在意,甚至有一种抽离的,飘飘欲仙的感觉。但更多的是,我希望他,我的挚友,可以幸福快乐。
几经聚散,七个春秋,如今,我们又散了,而在我心头念念不忘的,是挚友之谊,是不离不弃的约定。
“一起奔跑,不离不弃”,这是个友情的约定,年少时的约定。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是这样说的,日后,我们也许会分开,但是,只要我们处在同一个世界,我们就要一起奔跑。
我与他分在两地求学,在寻梦的路上各自求索,不常得见,六十分钟,也是远方。
年少时的约定,我从来就当了真。是的,萤火虫之光,无法照亮无尽黑夜。而远方的人,在我这,从来不是黑夜。
他早已褪去一身傲气,温润但不至如玉。我亦已化作一轮皓月,无关于爱情,白日隐退,黑夜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