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想起的人在初三,这一次是高三。
这个人,是我十七八岁时最美好的回忆的一部分。
他是我的好朋友。
他曾经在我的逼问下说出为什么总是爱找我聊天——因为和男生聊天没得聊,和女生聊天会不知不觉变得暧昧,只有跟我聊天最舒服。(我对此的理解是,我可能不男不女?)
他大概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三观奇正,又待人温和的男生了。他不偏袒,也不会主动挑起事端,他和各色的人都有良好的关系,他能够让人觉得很恰当。他笑起来很有特点,因此写到这里,我的脑海中便浮现了他的笑。他不帅,却也不难看,他还有个可笑的外号,那大概是大家对他的亲切。
我们的熟络源于一次临时的复习场地。高中会考的考场封闭后,我们的复习地点改在了食堂,我们俩都背着大包小包的书籍过去,却双双被各自的朋友“抛弃”,因为朋友想要和别人坐一起学习,有些人坐在一起就是会聊天,我懂,所以我也恰好能够坐在一个自己喜欢的位置,只是偌大的食堂桌子不容一个人独享,我和这位男性好朋友便就此坐在同一张桌子复习。于是,避免不了的聊天——相似的初中经历,共同的好友,相投的性格,互相补充的知识……无数的一切让我们就此熟识。
熟识过后,并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我们在考试结束后的假期中没有任何联系,直到开学前几天一次偶然的空间回复,我们在手机上聊起来。开学后,单人单列,可以自主选择座位,他选择坐在了我旁边。于是又是将近一个月的熟悉,期间的各种欢笑我已经全然忘却,不记得一丝一毫的具体内容,但却记得那时的我尤其开心。我极擅长否定自己,但他一脸阳光地鼓励我,让我觉得身心畅快。
再之后,就是令人作呕的高三,我没日没夜的学习、哭泣,我的抑郁症让我不再和他聊天,因为他不喜欢黑暗的心理,我也不想为此干扰他,虽然并没有那种偶像剧的桥段比如他不离不弃之类的,但是他的确一直将我视为好朋友,伴我左右,与我所需。
我深深的记得,有一次我有一个题不明白,他讲了三遍我都没懂,我快要哭了,赌气地说不懂,他好像也生气了,但却说的是:“不懂没事,我给你讲啊!”那种语气,我无法在文字中表述出来,那种生气中又带着无奈,但是又极富责任感的语气,直到我写完这一句,仍然在我脑海中盘旋。
如果让我思考,高三那一年存在的任何幸福,那么我会想到我的三个好朋友,其中一个就是他。他们三个让我感受到了高中三年内前所未有的,能够被称为“幸福”的感觉。这种感觉曾经存在于我的初三,再然后就是高三。我不得不说,我不缺家庭的关爱,却对友情的充盈十分敏感。
我想,我们的友情冷却,来自于高考分数的公布,他考上了中国最好的大学,而我却因失利靠着政策上了原本可以正常考入的学校。成绩发布那天,我望着成绩单茫然无措,却收到了他给我发来的喜讯,我用此生最快的心跳和最冷静的口气请他暂且远离我的世界,我很感谢他,因为他也冷静了下来,没有在那时就断送我们的友谊。后来那个漫长的假期里,我们“重归于好”,重新充任了各自的游戏伙伴、谈心挚友。
我这个人对友情容易满足,也容易患得患失,我在那段时间里曾经觉得自己幸福的不像话,便开始担心旁人碎语。
后来,在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假期,我在一段愉快又平静的嘘寒问暖中发现了他的无话可说,是的,如我当时对他说过的,我们终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出彼此的生活,他或许对那些仍旧伴他左右的老友亲切热情,但对我这个早已淡出生活的好友只剩下无话与冷漠。说实在的,这很正常,我完全能够理解,但生而为人,我又不得不为此难过——假如我不难过,那只能说明我曾经并未将他视为挚友,他的离去我并不在乎。所以我庆幸我是难过的,无论多少大道理摆在眼前,我依然是难过的,这便也不负当年我们的友谊了。
曾经有人问过我,也问过他,我们是否喜欢对方?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和他在不同的提问者面前有着相同的回答,我们不喜欢对方。
我们的感情无关男女之间的喜欢,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把我当女生,我不把他当男生,更在于我们之间的模式,我更倾向于用“君子之交淡如水”来评价,虽然这份友情已然随着时间逐渐消逝,失去了作为“水”的必须意义,但是在那段最青涩的、宝贵的、成长的时光里,我们已经把最美好的陪伴时光奉献给对方,我的这三个朋友也都如是。所以面对这份友情,我没有任何悔意,也没有不甘,没有失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地消逝着,如我当时所说,逐渐淡出各自的生活。
非常感谢那段时光有你,你也回不去,我也回不去,但正因如此,它才显得尤其珍贵,尤其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