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帝一心想要追随其父刘裕的风采,能收复中原。文武百官了解他的心愿,都争相献计献策去迎合,希望以此受到文帝的宠信。其中尤其以彭城太守王玄谟最为积极,文帝听了他的进言,十分兴奋,对侍臣说:“仔细琢磨王玄谟的陈述,使人颇有霍去病封狼居胥的感觉。”
御史中丞袁淑也经常对文帝说:“陛下您现在应该席卷赵魏旧土,去泰山祭祀天地神祇。我赶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愿意向您奉上封禅书。”文帝很高兴。
刘宋太原人颜白鹿私下进入北魏境内,结果被北魏抓获,要杀他,他为了活命,欺骗对方说,是青州刺史杜骥派他来前来归降北魏。于是北魏人将颜白鹿送到平城,北魏国主拓跋焘高兴地说:“杜骥是我外公的一家子啊。”
(杜骥是晋朝名将杜预的后人,当初,杜预的儿子杜耽为躲避晋朝战乱迁移到河西居住,在前凉张氏那里做官。前秦攻克了凉州后,杜家的子孙才回到关中。拓跋焘的母亲明元密皇后杜氏正是出身京兆杜氏,所以拓跋焘有此一说。)
刘宋高祖刘裕灭了后秦后,杜骥兄弟跟着刘裕渡过了长江。此时,江东的王、谢几个家族正处于兴盛时期,晚来的北方人就受到歧视,朝廷把他们看成是从北方荒凉之地来的乡巴佬,即使有才能可以任用也不允许在朝廷中担任清贵之官。
文帝曾同杜骥的哥哥杜坦谈论过西汉著名的政治家金日磾,文帝感慨地说:“遗憾的是现在世上再也没有金日磾这样难得的人才了!”
杜坦说:“假如金日磾活在今天,让他去养马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能为人所知呢!”(金日磾是匈奴人)
文帝脸色大变,说:“你为什么认为朝廷对人太薄了呢?”
杜坦说:“请以我自身为例,我原是中原的高门望族,因为晋氏作乱,不得不迁徙到凉州居住,世世代代承袭官职,并没有因为迁徙而受到削减。可是,如今仅仅是因为我们南渡晚了些,就把我们排斥为边远的粗野之人。金日磾是匈奴人,身为朝廷马厩管马之人,却能越级提拔做到了内侍,而且与其他名才贤士们相并列。如果像现在这样,即使圣明的朝廷再次选拔贤才,恐怕也不一定能轮到我的。”文帝听罢默不作声。
拓跋焘这边听到颜白鹿的汇报信以为真,还让崔浩给杜骥写信,并且命令拓跋仁、拓跋那率军前去迎接杜骥,并到历城攻打冀州刺史申恬。
杜骥收到信后正在莫名其妙,结果前方传来魏军进犯的消息,连忙派他的司马夏侯祖欢等人统率军队前去历城救援。拓跋焘这才明白是上了当,愤怒之下挥师攻打兖、青、冀三州,一直打到清水东边才回来,还诛杀掳掠了许多人才班师回国。刘宋北部边境的百姓深感不安,开始骚动。
拓跋焘的野心越来越大,有了再次侵犯刘宋的打算,他先到梁川进行了大规模的打猎,也就是军事演习。文帝听说后,立刻诏令淮河、泗水沿岸的各个州郡说:“如果魏寇小规模进犯,就各自坚守自己的城池;如果大规模进犯,就带着老百姓全部撤退到寿阳。”
但是边境侦察不准确而导致情况不明,在刘宋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北魏拓跋焘亲自率领十万骑兵突然越过边境,刘宋的南顿太守、颍川太守都弃城逃跑。
当时,豫州刺史南平王刘铄正在镇守寿阳,他派陈宪代理汝南郡的事务,驻守悬瓠,而悬瓠城中的士兵不足一千人,被拓跋焘率兵给团团包围住了。
北魏军队不分白天黑夜地连续围攻悬瓠,他们建起了许多楼车,临近城池进行射击,一时间,箭如雨下。守卫悬瓠的士兵都是身背门板,到井里提水。
北魏军又在冲车的一头抛出大铁钩来钩住城楼围墙,然后再用冲车牵引大铁钩,南部城墙应声而倒。陈宪又赶快在围墙内筑了一层小墙,小墙外部再加设一层木栅栏,继续抵抗。
魏军把护城河的壕沟也给填平了,登上城墙与刘宋军队展开肉搏。陈宪率领将士苦苦奋战,当时双方战死将士的尸首堆积得如同城墙一样高。魏军踏着尸体向城墙上攀登,双方短兵相接、激烈搏斗,陈宪锐气不减,愈战愈勇,他手下的士兵也是以一当百,杀死及击伤的北魏将士数以万计,守城将士也战死了一多半。
拓跋焘另外派出拓跋仁率领步骑一万多人,驱赶着他们在六郡所掳掠的百姓北上去屯守汝阳。与此同时,刘宋徐州刺史武陵王刘骏正镇守在彭城,文帝派遣秘密使节去通知刘骏,命令他马上出动骑兵,带上够吃三天的粮食去袭击北魏军队。
刘骏发动了方圆百里的一千五百匹马,分成五路,派刘泰之、坦谦之、臧肇之、尹定、杜幼文、程天祚等人分别统率着五路大军,直奔汝阳。
北魏军队只顾虑刘宋的援军会从泰阳过来,对彭城方面毫无防备。刘泰之等人率兵偷偷向前推进,袭击北魏军队,杀死了三千多人,烧毁了北魏的辎重物资,北魏士卒四处逃散,不知所往,被俘虏的刘宋军卒和百姓也得以乘机向东逃走。
很快,北魏军队就侦探到刘泰之等人没有后援部队,便又组织起来领兵反攻。坦谦之首先退却,士兵为此惊恐大乱,纷纷抛下武器四处逃散。刘泰之被北魏军杀死,臧肇之掉到河里溺水身亡,程天祚被北魏军抓获,只有坦谦之、尹定、杜幼文以及一些士兵共计九百多人得以逃脱,另外还带回了四百匹马。
陈宪已经在被拓跋焘围困的孤城悬瓠坚守了四十二天,宋文帝派臧质到寿阳,让他和刘康祖一同率兵救援,拓跋焘派出拓跋乞地真率军拦截,结果被臧质等人击杀,拓跋焘只得率兵撤退回到平城,悬瓠之围遂解。
刘宋朝廷将武陵王刘骏贬为镇军将军,坦谦之被杀,尹定、杜幼文被判做苦役,陈宪因功被提升为龙骧将军和汝南、新蔡二郡的太守。
拓跋焘回到平城后,愤愤不平,又写信给文帝说:“如果你还想保存刘氏家族的祖庙烟火,就应该把长江以北的地方全部割让给我,将守兵撤到江南,那么我可以放弃长江以南让你居住。否则,你就命令你的那些官员们恭恭敬敬地准备好饮食器具等着,明天秋天,我将前去攻取扬州!”
他又指责文帝说:“你北边与柔然汗国来往,西边与赫连、沮渠和吐谷浑勾结,东部又和冯弘、高句丽联系,现在这些国家都被我消灭了,看你还能怎么独立存在呢!”
“你以前派裴方明前去攻取仇池,得到了这块土地之后,你却嫉妒裴方明的勇略和战功,有这么好的大将,你尚且要杀了他,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同我较量呢!你父亲时代的旧臣虽然已经年老,都还是很有智谋的,我知道他们已经被你斩尽杀绝了,这难道不是天助我吗?到了明年秋天,无论你是挖壕沟坚守,还是构筑城墙作为屏障,我都会大大方方地前来攻取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