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粮食经过神奇地发酵,化腐朽为神奇,酒这种物质就深深地融入到了中国人的血液里。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骚客,名人雅士,便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
俗语说:“无酒不成席。” 中国人很奇怪,每个酒局必有一名目,或为乔迁新居,或为金榜题名,或为洞房花烛,亦或酒逢知己,开怀畅饮,亦或举杯消愁,苦闷独酌。所以上下五千年,便也成就了不少流传千古的酒局。
魏晋刘伶,曝裈当屋,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片锸任埋,置生死于度外,兀然而醉,豁然而醒,以一人而成一酒局,岂不壮哉。楚汉之际,新丰鸿门,酒席之间,觥筹交错,剑拔弩张,心思各异,百转千回,成王败寇,在此一举。北宋初期,杯酒释兵权,太祖以一酒局而使君臣相安,其乐融融,使功臣们免于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也不可不谓之于一大雅局。
但若论起这千古第一酒局,总感觉它们好像欠了些火候,少了些热闹,多了些杀伐;少了些豪放,多了些阴谋。而能当得起这千古第一酒局的便数饮中八仙长安酒会了。若设了酒局只有大吃大喝那是饕餮之徒,若是酒局有了名目而来者又皆有名头,那这酒局便足以名垂青史了。
饮中八仙,一仙贺知章,二仙汝阳王,三仙李适之,四仙崔宗之,五仙苏晋,六仙李白,七仙张旭,八仙焦遂,这八仙有许多共同之处,嗜酒,豪迈,旷达。二士相谈,必说妙法,而这八士,又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贺知章,是八仙中年纪最大之人,但酒量可谓老当益壮。贺知章爱酒,闲游之时看到不相识之人喝酒,便不请自来,请求同饮,还写下了“莫谩愁沽酒,囊中自有钱” 的诗句,多么豪爽旷达!酒逢知己千杯少,与不相识之人都能喝得昏天黑地,更不要提同为大唐名士的其他七仙了,以文会友,醉而忘忧。“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喝得不亦乐乎,纵然眼冒金星 ,落水而眠,也难掩其名士风流之态。
汝阳王李琎,是唐玄宗李隆基的侄子,王孙贵胄,嗜酒如命。“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麹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封地纵然好,怎可比酒泉,酒泉常存酒,日日饮不休。
左相李适之,雅好宾客,每日饮酒可费万钱,因受李林甫的排挤被罢相,但罢相之后不仅没有郁郁寡欢,反而为自己可以更加痛快地饮酒而欢欣鼓舞。罢相之后,曾作诗云:“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为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
崔宗之,齐国公,吏部尚书之子,貌若潘安,才比子建,“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俊美风姿,潇洒醉态,跃然而出,栩栩如生。
苏晋,户部侍郎,长期斋戒,却又极爱喝酒,便时时在“斋”与“醉”之间徘徊,想来面对此次酒局必然是把佛门的清规戒律忘得一干二净,开怀畅饮,不醉无归了!“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
诗仙李白,文采风流,千古以来,无人能望其项背。月下独酌,酒可解忧;知己相聚,酒能助兴;长亭送别,酒酿离情;金陵怀古,酒祭故人。酒入豪肠,文思如泉涌,“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街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江山代有才人出,何人再如李太白!
草圣张旭,一手草书行云流水,宛若天成,醉后犹善书法,提笔泼墨,一挥而就。“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草民焦遂,以嗜酒而闻名,相传他讲话有些结巴,但只要喝了酒,便能滔滔不绝,口若悬河,针砭时弊,与人谈古论今,语惊四座。“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
这八人组成的酒局,每位参与者都不是泛泛之辈,来者皆有名头。而酒是诗人的催化剂,在酒的催化作用之下,他们或口吐锦绣文章,或泼墨妙笔生花,或与人高谈阔论,这次酒会真是热闹非凡。
身处盛唐最好的时代,志趣相投而又文采斐然的知己们在身旁,因自己平素最爱的杯中物而聚在一起,没有阴谋,没有政治,没有杀伐,只有豪迈,洒脱,痛快,这难道不是一场千古第一的酒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