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河水清且涟猗”，她叫猗猗。我1五岁那年，她抱着流氓兔走进我的卧室。从此，他进了我的新，我的整个生命。
那天，我在卧室做数学题，百思不得其解，决定放弃。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了穿着格子裙子、一头小辫，怀里还抱着胖兔子的她。那天，阳光特别好，照在她身上，就仿佛她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哥哥，你真好看。”看得心都漏跳一拍的我，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逗笑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一天的自己有多美。而噘噘嘴、吐吐舌头的小表情更是把我的心搅得乱乱的。因而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可当她猛地抬起头，我猝不及防，眼光没来得及收回，被她碰了个正着。
我不敢再多看她，怕被识破什么。那时候，我想起了班上的几个哥们儿，他们都早就找了女朋友。虽然，对于他们的行为我表示不屑。可看见她的那一秒，我忽然觉得自己也有那么一种冲动，想要把她永久地留在身边，占为己有，告诉身边的每一个人，她是我的，这个俏丽的姑娘是我的，只是我的。可是，我的理智又告诉我，她还那么小，我不能这样。矛盾和混乱占据了我的新。而她理直气壮、一本正经地解释自己名字的模样更是仿佛抓在了我的心上，酥酥痒痒的。于是，我在某一个瞬间很想要和她雍友些专属于我们俩的小秘密。终于，我固执地唤她为“楚楚”。楚楚，楚楚动人。这一唤，便动了我的新，在没能改变。
当她第一次伸出小指，勾住我的指头，我的心一软，似乎要整个融化掉。那个瞬间，我暗暗想，我一定要将世上最美的戒指套在我最心爱的她软软的指头上。
后来，那一天，我给她讲了我普通的名字所带着的美好希冀。给她讲了故事，唱了歌。本以为这样会让她对我记得更清，但自那天告别后，我就再没看见她了。看来，我对她而言并不重要。我想，我要是她怀里的那只胖兔子该多好，我就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了，就能看她哭，看她笑，就能听她唱歌，陪她安眠了。可是，我不是，我不是那只胖兔子。我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一直到那一天，我上课路过她家附近的小花园，看见了正和小伙伴们跳皮筋的她。我呆呆地站在那儿看了她许久，然后招手，唤她的名字：“楚楚！”她抬头看我。随即，就像一之欢快的小鸟飞快地跑向我，扑进我的怀里。从此，每个周日，我都会故意从小花园那条路走去上课，尽管那并不是最短的路，但那条路上有她。
每周一次见面，带不了多久就又要分别。虽然有她的美好时光是这么的短暂，但我还是很满足，很感激，很珍惜。毕竟，这已经是我能得到的最大的幸福了。在她身边的每一分钟，我都会轻轻地望着她，想把她的一颦一笑都装在眸光里，装在新房里。
但就是这样，有一次，不争气的我还是睡着了。我也不知道是太阳晒得太暖，还是她的美太让人沉醉，又或是我实在太累了……可总而言之，我是睡着了。当她轻轻地拉我衣袖将我唤醒，我惊觉自己浪费了宝贵的见面时间来睡觉时，别提我心里的那份怨悔和懊恼。我真恨自己。我怎么能这么不珍惜有她的时光呢？
当她轻柔地说：“飞飞哥哥，你是不是平常太累了？要是太忙，你周末就不用过来陪我玩了。”，我心里满溢着温暖，她还是关心我的。可这温暖中又夹杂了一丝丝的苦涩。她终是太小了。她还不懂我心里对这短暂时光的紧张与不舍。可我知道，这不怪她。
“那怎么行？我们一周就见一面，就那么一点时间，而且——”我顿注，又重新开口，“放心吧，楚楚。我没事的。下周日要在这里等我哦。”她乖乖地点点头，并没注意到我没说出口的半句话。其实，我想说：“而且就是这一点点的见面时间也很快就要没有了。等你飞飞哥哥上了大学，我们就只能寒暑假见面了。虽然我们还可以网络视频，但，楚楚，那么喜欢你的我就很难再见到阳光下你的笑脸了。所以，楚楚，让我来吧，我甚至想再多陪你一会，哪怕一秒钟也好啊。”
至于那天没讲完的那个急拙劣的故事，她也追问过结局。可我怎么知道结局，我只是固执地希望她能对我说：“我愿意。”可这些话，我怎么对她说？我只能缓缓启口：“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以后是多久以后？以后，结局到底如何？这些问题，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来她对我说“我愿意”的那一天。我更不知道，未来我们会如何，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又将如何地面对和相处。但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北京读书了。那也曾是我最大的梦想。可如今，我感觉不到丝毫喜悦，我只是不舍，不舍这个让我做梦都会想她的小姑娘。去了北京，我一定会十分十分想她。那她呢？她会不会忘记我？她会不会不等我回来就变了习惯，将我疏远在她的世界之外？
高考前，我还是一直一直地在每个周日下午去找她。而她也从未失约。最叫人心疼的是那一次她感冒。
是个还没暖起来的春日，风微微有些冷。她一个人安静的靠在树旁等我，时不时吸两下鼻涕。她那天带了一大卷纸。被捏得有些肿的小鼻子和鼻音重重的声音叫我心疼不已。我坚持送她回家休息。把她安顿到床上，我打算离开，让她睡觉。刚一开门，她就偏过头来叫我：“飞飞哥哥，你下次补我时间好不好？”
我回头看她：“好。不过，今天你要乖乖休息。嗯？”她重重点头，我才离去。后来，我真的把时间都补给了她。可再不舍，高考也还是如期来了。
那年暑假，我带她去了北京。我们去了故宫，逛了长安街，吃了大栅栏……
在故宫，我略施小计使她答应我不找小男朋友。她虽然还小，但那么俏皮，我不敢保证没有小男生追她。他们天天见面，万一我的小公主被人拐跑了，我可怎么办？可就算是拉了钩，我也还是担心。毕竟，这些都不能保证，她不会遇见某个她喜欢的男孩子。
在愉快的暑假也总会结束，新学期总会开始。我到底还是把我的小公主送上了回家的火车。火车缓缓启动，我立在站台上，对她微笑，朝她挥手。我没有把悲伤流露给她。我看见，她也站起身，趴在窗户上使劲地朝我挥手。一直到，最终看不到她的影子。我缓缓放下手，心里默念：“我的姑娘，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之后的四年，我们靠网络维持着联系。每个寒暑假，我都会回到小城，带她出去玩。我曾偷偷告诉她，等四年过去，我就回到小城，回到她身边，然后常常陪着她，陪她聊天，陪她晒太阳。但这一次，我食言了。毕业前，我接受了导师的意见，决定去法国留学。当我定下来的那一刻，我心里有无限的酸楚。我终究是走得离她越来越远了。可是，她的影子却从没在我的梦里、心里少过一分一毫，我对她的想念和不舍从没少过一点点。
向她宣布消息的那天还是来了。那是大年初六。我和父母一起去她家串门。
那天，我走进她的房间，站在她背后，迟迟没有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不带伤感地把消息告诉她。但我忍不住见到她的心情，轻唤出声：“楚楚。楚楚。”
消息说出口，我看见她偏过头去写作业。可我看得出，她的心烦意乱。吃饭时，她没吃多少就赌气地下了桌。虽然我心里有点心疼，但喜悦还是占了上风。因为，她，是在意我的。
再回到她的房间，我看见她呆坐在桌前。她应该是难过的。我想去哄她。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楚楚……”那天，我啰啰嗦嗦地交代了一大堆。最后，还是没忍住：“楚楚，你乖乖的。”我没说：“楚楚，你乖乖地等我，等我回来。”我怕刚刚还吃醋的她发小脾气。对于她，我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之后，我们保持着如常的联系，但谁也没多说关于留学的事情。一直到我坐上飞往巴黎的班机。
巴黎很繁华，可挡不住我对她的思念。秋日的巴黎，阳光很暖，我独自漫步在香榭丽舍街，想着她的眉眼。我时不时弯腰捡拾起几片枫叶。我把它们家在日记本里。那时候，我总会想起之前的四年里，我也是这样独自去香山捡红叶，放在日记本里。人说红叶传书，可我能传给她什么呢？我不能毫无顾忌地写下自己对她如狂的思念。我怕，那会吓着她。所以，我只能忍着思念，装作淡淡地和她保持联系。
她的生日就在新学期。从前，我总会带她出去吃好吃的或送个小礼物给她。可这一次，我该怎样？我在和她隔山隔水的遥远国度，在她旨在书本上见过的另一个大洲，我该如何把思念和祝福送给她？最后，我决定不顾国际长途的昂贵，在她临睡前打个电话给她。因为，我希望，她能带着我的思念和祝福安然入梦。
那个电话时间并不长，但我听得出她从内心发出的喜悦。我们没多说客套话。她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一天的精力。我只是微笑着倾听并时不时嗯嗯地回应她。她很开心，喜悦顺着电磁波飞到了我的身边。我忽然觉得心里很幸福。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孩那么开心，自己原来也会十分幸福。
六年恍然过去，她已经长成了楚楚动人的大姑娘，而我已经快变成了帅大叔。幸好，我的楚楚，没有嫌弃我。她在高考后没多久就跑到北京来看我。
当她看到书房门上那个她送我的风铃，我看到她嘴角不自主的弧度。我突然间有种预感，我一直期待的那一天好像不远了。
第二天的中午，我带她去吃淮扬菜。我比预定时间早了些在楼下等她。当我看见缓缓从楼门走出的她脸上画着淡妆，我就知道那一刻近了。
可当我鼓足勇气想对她说从初遇起，我就一直很喜欢很喜欢她时，她恶作剧地打断了我。话被截掉的那一刹，我有点迷惑，我的楚楚，她到底想做什么？
事实回答了我：她想调戏我。好吧，姑娘。只要是你，只要是你——我的楚楚，只要你愿意，被调戏，我也心甘情愿。毕竟，从今往后，你都将是我的。
当她白皙的小指诱惑地在我面前晃动，我觉得美梦就要成真了。我缓缓伸出自己的尾指，勾住她的小指，生怕哪个动作一不小心打破了这美梦。
小指相勾，四目相对，我仿佛在她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我十五岁那年的她。她穿着格子裙子，一头小辫，怀里还抱着个胖嘟嘟的兔子。她有些呆呆地看着我，然后说：“哥哥，你真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