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学毕业,我一直是棵疯长的草。一个彻彻底底的农村野丫头,田间地头,河间坡上总有我驰骋的脚步。我爱我的村子,它是无穷大的宇宙,可以满足我任何的天马行空。村子里的人虽然都很穷,但相亲相爱,即使一碗汤,也要分享好几家。
小学离家有一里多路,五点半起床,几家小孩一同赶路,天总是黑的很,要互相照顾。早饭午饭在学校吃,是万年不变的玉米汤,还有我们自己带的菜。可能那汤有百家玉米相融,加上懂得分享菜品,也吃得分外香甜。
在那里没有优差生。老师把我们分组,互助学习。老师很少,一个老师要教多个年级,教室也不够,一二年级就在一个教室的左右边。教学也相当不拘一格,有时老师地里活多了,就停我们的课给他帮忙。天气好了,老师会带我们上山玩,或在操场上学习。老师就像邻家大伯或大娘,与我们相亲相爱。放学后成群结队地摘果子,摸小鱼,玩各种自创的游戏。这样的环境让我不知天高地厚,着实肆意撒泼般地生活了好几年。
后来,我到了镇上的中学,仿佛一棵刚长好的小草遇到了暴雪。刚到学校,就被一个女孩指着我的头发笑,她还拉别的人来看。后来,我知道她们是在嘲笑我将小发夹在头上夹了一圈,可村里的小伙伴都说挺好看的啊!我还以为她们是在羡慕我。
慢慢地,我发现我似乎与周围的环境不是那么和谐,我第一次感到了孤独。班里的小伙伴都不愿和我玩,他们说我又土又野,我不知道什么叫土什么叫野,我只知道我似乎真的很不好。
那时父母为挣些钱,并照顾我和哥哥,也搬到了镇里。我们一家四口挤一间房里。父母每天早出晚归,去附近做一些零活。看到他们很累很累的样子,我心疼极了,不敢说也不愿说了。我想只要每天都能躺在家人的身边就够了,就算学校的人不喜欢我,他们也不会离开我。每当想到这,我的心里就暖暖的,充满了斗志与希望。当然,我也不敢给哥哥说,哥哥是个暴脾气,他会找我同学打架的。爱别人就极愿意站在爱对方的角度思考做事。我爱我的爸爸、妈妈、哥哥,他们一定都希望我开开心心的,所以我要开开心心的。
我努力地融入同学,努力地学习,努力地帮家里人分担家务。开始,我的成绩很差,尤其是英语。但我相信只要一直坚持认真地努力,一切都会变好的。后来我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绩考入了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别人说我是黑马,我只想到一个词—厚积薄发。当然,我的人缘在我的努力下,也好了起来。因为经常帮妈妈做家务,附近的人也总夸我懂事,经常送我一些旧衣服什么的,我很高兴,穿这些旧衣服,不会有负担,可以随意地活动而不用担心弄坏衣服。
到了高中,我学习更加努力,也更加吃力了,重点班的群英荟萃让我常感捉襟见肘。我隐约地意识到我这棵浴雪重生的草再也不是先前的那棵草了,它似乎变成了一棵庞大的笨重的树的种子,连发芽也那么难。我加班加点,午休不敢睡,饭后不敢玩,成绩也只是在中流。每每在黑暗的操场奔跑,我都好想哭,但我不能。我要坚强,再痛苦,也要让梦想启航。
半年后,选择了文科,总成绩保持在全校前十。终于,这棵树还是发芽了,尽管它的前奏是那么长,那么让人痛苦辛酸。当然,这保持的背后,依旧是那么拼命,我没别人聪明,笨就要更努力。我总是起的最早,睡的最晚,我缺的总是时间,甚至有几次我都偷偷藏在教室里不回宿舍地学习。我也明白,重要的不是学习时间的长短而是效率,但是即将到来的高考如滚滚涛浪扑打地我喘不过起来,我害怕极了,不想让父母失望,更不想让自己失望。水深火热的学习伴随着神经的衰弱,伴随着疯狂的激情,伴随着躁动的憧憬。我已记不清有多少次背着背着哭了,学着学着哭了,然后哭着背着哭着学着。但我永远不会放弃。
最终我还是结束了高考,不管怎样,过去过不去的都会过去。虽是差强人意的成绩,但也是我拼尽全力的结果。我想过复读,但不能给家里添负担了,这时的哥哥已辍学结婚生子,爸妈的担子够重了。我想上了大学,我就会自立,就会坚强,就会像一棵树般的活着。只要自己不放弃,不失望,不停地走,就永远会活得精彩。
如今的我,已参加工作,远离了青春的彷徨,不再浮华,不再躁动,不再盲目。但我的心灵依旧闪射着理想之光,我会让他永远明亮,来驱逐未来的阴霾。我终于懂得,也许是树是草并不重要,即便你是一棵草,只要以树的姿态存活,那么你也就真的成了一棵树,一棵始终带着野草灵魂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