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讲述的的故事,主角不是我,而是和我在一起工作了大半辈子的贾晓楠。
1、起
贾晓楠18岁退伍后,安置到了铁路工作。在铁路上兜兜转转了几年,最终成为了一名火车司机。
火车一开就是大半辈子。
十五年前,晓楠30岁。未婚,连个对象都没有。于是单位上那些大姐大婶调动了她们身边全部的资源,开始寻找合适的未婚女青年。
就这样,贾晓楠认识了木棉,一个温婉娴静的姑娘。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约在火车站旁边的天桥上。木棉说从那里能看到一列列火车即将进站,也能听到火车一声声高昂的汽笛。
晓楠很喜欢木棉,不是因为木棉长得有多漂亮,而是因为木棉给他一种归属感。他总说:看见了木棉就像看见了家一样。
半年后,他们结婚了。
从那后,每次我和晓楠搭班(司机至少有2人),都不用带饭,排骨、大虾、带鱼应有尽有。我们几个关系较好的哥们,时常感叹,晓楠的好福气。
木棉无疑是个好媳妇,因为晓楠的工作性质,她只能担负起家里大部分的家务,还要照顾公婆。但她从未抱怨过一句。
晓楠也是一个好丈夫,因为聚少离多,他心里对木棉总是充满了愧疚与歉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跑完一趟车下班回家。不管多晚,都会跑到花店,买一束花送给木棉。
木棉总是嘴里一边抱怨着晓楠乱花钱,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每一朵花剪枝插好。
2、承
人们都说,幸福的男人一看肚子就知道了。
因为家庭幸福,营养均衡,再加上晓楠也不爱运动。他从最初的壮小伙渐渐地变成了发福的中年大叔。
我总是拍着他的肚子,让他跟我一起去健身房健健身,减减肥。他总是说陪老婆的时间都不够,哪还有空健身呀!
他们结婚两年后,终于迎来了可爱的小天使。
那段时间,晓楠每天上班嘴就没闭上过,不停的说着他家小可爱的成长过程。一到下班的点,第一个收拾好东西的也是他,说是着急回家看孩子,让媳妇歇一歇。
这一家人,真是羡煞旁人!
3、转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重复着过着一样的生活。但一样的生活却有着不一样的滋味。
对于心中有爱的人来说,每天都是新的希望与惊喜。
也许是老天爷都嫉妒他们了,有一天这样幸福平静的日子突然被打破了。
2010年8月14日早晨。那是我终生难忘的早上,我打开手机,短信的铃声“叮”的一声响起。随意打开,当看完短信的内容后,先是不敢相信接着是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木棉说,晓楠因心肌梗塞于8月14日凌晨3点抢救无效,死亡!
我无法想象木棉是怎么接受这个现实的。整个追悼会她看上去极为平静。我觉得这样的木棉却脆弱的让人心疼。
追悼会结束后,我送木棉回家,顺便帮她收拾晓楠的遗物。
当木棉打开门的一刹那,我看到的是满屋子已经枯萎的花。
走进客厅,看到的是摆在茶几上吃了一半的饭菜。
我刚要动手收拾,木棉在我身后幽幽地说:“别收呢,他还没吃完呢。”
那天,晓楠是吃着晚饭突然发病的。
我强忍住眼泪,想说两句宽慰的话,却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我们就这么默默地站着,好像周围的空气都是悲伤的。
天黑了,我该走了,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木棉说:“花都枯了,可是你怎么还没下班回家呢?”
电梯里,一个小男孩对他妈妈说:“妈妈,你看那个叔叔怎么哭了?”
我抬手摸了摸脸,原来我已经泪流满面。
4、合
从那后,我就再没见过木棉。直到很久以后,我在火车站附近的天桥看到了她。
那天,我下班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要去朋友家拿东西,正好要过天桥。
远远的,我就看到木棉抱着孩子,倚着天桥的栏杆,看着一列烈的火车驶进车站。
我在她身边停下脚步,她没有注意到我。
她指着火车,跟小可爱说:“宝宝,你看这是爸爸工作的地方。你看到火车进站了吗?那就是说爸爸要下班回家了。”
“小可爱,你听到火车汽笛的声音了吗?那是爸爸在告诉妈妈,他要回家了!”
“我们在看一会,就回去给爸爸做饭好不好?”
那天,我没有去朋友家,而是一路跟着木棉。快到她家的时候,她回过头看着有些慌乱的我:“别送了,我没事,只是太想念他了,所以去我们相识的地方回忆他!”
从那后,我驾驶火车快要进站时,开始留意桥上是否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我发现只要是以前我和晓楠搭班的交路,经过天桥的时候,木棉就在上面,我知道她一定专注地看着车头的方向,慢慢驶进车站……
她知道,他快回家了。
有人说:至亲离去的那一瞬间通常不会使人悲伤。真正会让人悲痛的是打开冰箱时的那半盒牛奶、那窗台上随风微曳的绿萝、那安静折叠在床上的绒被,还有那深夜里洗衣机传来的阵阵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