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有的一场真正的“彻夜长谈”,当回想起来,发现全然都是些“废话”。当下的工作,家庭,单身或者男朋友,婚姻问题,理想,现实……这些年来见过的人,遇到的事,恨不能一股脑地全部分享给彼此,她有她的好好先生,我也谈我的始终未到来的差不多先生,记得唯一一个有画面而我稍显寒酸的就是她同她的好好先生去厦门旅行时,在一个寥无人烟的巷子里遇到的一对酸奶店的老夫妻,啃着包子的男友对她说:“你看,他们好甜”,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她因为他这一句话差点热泪盈眶,他在最恰当的时间说了一句最恰当的话,而这正是她此时此刻所感所想……而我呢,一个人,云南,在一个远离热闹人群的僻静巷子里,一家酸奶店,一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我想吃酸奶,微信支付半价,小情侣微信扫完坐在店里边等边聊,我蹭过去对他们说“我微信支付不了,你们能帮我支付一下,我给你们现金”,于是,我吃了一杯半价的酸奶,可当下的心情,我觉得世界无比温暖,然而在这夜的畅谈中,当我回想起来,竟是截然不同的一种心境,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谈及我们共同喜爱的文学,也大有不同,她爱古代文学,我爱外国文学,我们同为中文系,她是师范类,研究多于兴趣,我是文秘类,兴趣多于所学,她有系统的研究性的文学知识储备,元杂剧,明清小说,外国文学,张爱玲,《聊斋志异》,鲁迅……很多作品,人物都是带有批判性的阅读与研究,所以,她不爱,但是可谈。与之相反的是,我所有的阅读全然凭借个人爱好,兴趣,我爱外国文学,并偏执于此,对于其时代背景,作者背景甚至一无所知,我获得的是一个读者最纯粹的可能是不专业的个人感悟,所以,我一度觉得自己看再多书也一样贫瘠而胸无点墨,从谈话中,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专业学习所带来的不一样的结果,却不知道是喜是忧,孰好孰坏?我喜欢一个作家,我爱三毛,我爱其作品,爱其经历,爱其情怀,我爱海子,爱其天马行空的想象,爱其笔下的村庄,太阳,麦地……爱其我即使不懂那些字里行间的有迹可循也依然觉得美得无以复加,张爱玲,三毛,萧红,陆小曼,徐志摩,海子,顾城,余秋雨,史铁生,《飘》,《一生》,《傲慢与偏见》,《福尔摩斯》,《恋爱中的女人》,《红楼梦》,《聊斋志异》,魏晋风流,竹林七贤,孔子,孟子,儒家,传统与反传统……
我们都有那么一些反叛,却又骨子里的传统,可能是几千年传统儒家文化的继承与禁锢,也可能是几十年教育的硬性灌输,我们极度渴望跳脱,但也深知不可能跳出这个怪圈,你很疑惑,为什么古代皇帝一人就能够统领全天下的人,甚至处置那么多人却仍然没有人群起而攻之,我同样疑惑,为什么人生下来就得分三六九等,为什么有的人挥一挥衣袖,万人膜拜,甚至为其做牛做马,而有的人苟且偷生一辈子,碌碌无为一辈子,贫困潦倒一辈子,为什么人要服务于人,为什么人要命令于人,为什么人要听命于人,她说,长大了才慢慢懂得原来这是人在一种特定文化氛围下的奴性意识,我说,有一次,我在听蒋勋的《细说红楼梦》时突然听到一句: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完成自己。那一刻,我深为感动,犹如醍醐灌顶,困惑已久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我们发现,书读得越多,越发现好书太多,而我们所读的太少,看过的文字故事越多,越知道对人谦卑,对这个世界谦卑,越懂得尊重的重要性。她喜欢那些杂记,说很喜欢把一个故事用很简洁的文字表述出来,喜欢一个字的不同用法,深为有趣,而不喜欢外国文学作品中的爱情故事的俗套情节,开头就能猜到的结局,冗长的人名,类似于言情小说的表述方式,我不知道她看的具不具备外国文学的代表性,但想来也不会错,大多是课堂上的必读书目,也算得上是一些颇有代表性的作品,我说我也经常把外国文学当言情小说来看,但它绝不只是言情小说,我不太喜欢很理所当然的一些正统题材作品,我喜欢不同文化氛围中的信仰,宗教,文化……我不了解背景但不影响我对作品的理解,喜欢的点也许就在于差异性而让我去认识国家之外的国家,世界之外的世界,文化之外的文化,思想之外的思想……答疑解惑,或许就是阅读最好的结果……
当下已没有那么多迷茫与不定,期许却未曾减少分毫,理想的未来,开一家小店,安静,不受打扰,像那对很甜的酸奶夫妻……同样一家店,聚集着天南地北的故事,各处游行……我说,我有一个流浪梦,在流浪的路上,遇见一个流浪的人……她说,你活得太不现实。曾有人说:你要找一个流浪诗人。在我从未对他表露过我的任何流浪迹象之前,所以,那一刻,我热泪盈眶,如此四字与我之所求不谋而合,只可惜,世上哪有,即有,茫茫人海,何以遇见?
我们同样惧怕的一件事,是矫情,我们同样不擅长的事,是合群,我们同样嗤之以鼻的事,是表达。虽然都在做文字工作,却写得越来越少,文风一旦定位,下笔即矫情,所以,她几乎没有朋友圈的心情发布,她喜欢的态度是:我没有广而告之的需要,我要说的那个人都知道(自己或最亲近的人)。我害怕矫情,于是总是小心翼翼甚至极为克制,小情绪尽量不要体现,好吃的,好玩的,或者是一些阅读体会而不顾及自身,我喜欢收藏,不止是收藏纪念品,文字也是我收藏的重中之重,收过的信件,传过的短讯,写过的文字,而朋友圈中的种种,皆为回忆,这是我最擅长而喜欢的事情:收藏回忆。我常说,我是一个活在回忆里的人。我们可以交际,但不爱交际,她从小这样,安静不合群,但人缘很好,我小时性格两端,大时倾向一极,时常感叹是不是把自己性格中可爱的部分给丢失了,以前我博爱,开朗,偶尔忧郁,人缘很好,如今,我困守旧友,生活工作极力分开,同事只是同事,不同频率之人不结交,性格拧巴,脆弱又坚强……不喜欢工作上的应酬,你来我往,而保持着我行我素的个性,我们都知道,这样不好,可也只能是这样了……还有同样不善于的,是表达,我们习惯于隐藏自己,情绪崩溃自我调节,而不是广而告之寻求安慰,我们知道事情一旦发生,如果不自己解决,谁也救不了你,而别人的安慰与开解,依然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不愿打扰别人,亦不愿被人打扰,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都保持着个人的独立性,保留着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朋友圈里没有广告,没有工作,而固执地独守一份心情的净土……
年纪不小了,熬夜很伤身,一夜的畅谈,而后几乎睡了一天一夜,谓其废话,却也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