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这世界上的爱有很多很多种,或炙热疯狂或润物无声。经历过爱的人会在爱里学习、成长,最终找到一种属于自己的爱的方式。可是有一类爱情,无限接近于靠谱,但最终等于忽略不计。
小七爱上树獭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甚至连小七自己都不知道。大学四年小七跟我一直都是很要好的姐妹,毕业两年后我参加单位组织的为期半个月的人员培训,培训地点是在当地的一所大学,小七那段时间正好在休假,所以假装学员混进培训班要跟我重温学生时代的同桌生活。一起培训的学员来自全市不同的行业和单位,一百多人满满当当地坐在阶梯教室里的确很有点当年上公共课的意思。我和小七跟上学的时候一样偷偷在课桌下面下五子棋,把小说压在课本下面。小七是非典型性中文系女生,外人面前一派高冷景象,私底下各种无形无状。小七有的时候很迷糊,有的时候又机警得吓人。比如课间休息大家一起玩“杀人游戏”,她用第六感配合逻辑推理几乎从不失手,场场完胜。再比如她“准确”接收了坐在旁边的树獭的信号,做好了被追求的准备,但结果证明只是她想多了。但是当她从迷糊当中醒过神来发现自己真的“想多了”的同时又悲哀地发现几场“杀人”游戏下来自己早已心猿意马。剧情由此反转。
小七内心的传统程度让我们一度觉得她即便穿越回上个世纪也完全可以无缝连接,因此当年宿舍里大家都叫她“深沉的封建”。但就是这个如此“封建”的“老干部”型选手竟然会选择跟一个男生告白。但是老实说看她告白我们这些旁观者也着实是需要勇气的。听说肾上腺素飙高会让人瞬间充满勇气,所以有超级恐高症的小七去蹦极了。看她跳下来之后魂飞魄散地按下发送键把早早就写好的“表白”信息发出去我也是醉了。
后来……后来的发展与我们想象的截然不同。小七的告白既没有失败也不算完全成功。没失败是因为他们的关系的确从此与众不同了,不完全成功是因为这段恋爱谈得着实让人揪心。说揪心的原因是因为树獭同学是个“白衣天使”。而且这个全市最忙的医院的“白衣天使”又在最忙的科。所以小七能够见到“天使”的机会少得可怜。树獭一周七天都泡在医院里,一值班就是24小时,小七很迅速地接受了自己逛街、看电影、吃饭、下班、生病。树獭以前的日子过的很简单,看病人、睡觉。小七说她一开始觉得再忙的工作也总要有时间喝水、吃饭、上卫生间啊,后来接触得久了才慢慢知道以上三条在树獭的工作时间里是完全不可能正常或是按时进行的。日子之所以过的简单是以为实在没有时间可以复杂起来。
小七说,其实树獭他们这种工作性质挺操磨人的,平时忙得四脚朝天不说,节假日还一律没有。小七算过除去上班、睡觉、吃饭、上厕所、给亲戚朋友当免费的家庭医生和医疗顾问之外,树獭真的就没有时间了。可是谈恋爱重要的就是谈啊,为此小七想出了很多节省时间提升沟通效率的办法。她开始留心医学术语的含义,看医疗的纪录片和医生的真人秀、电视剧,更令我们惊叹不已的是小七竟然还认真地做笔记和总结,连带饭的话不要带鱼之类的吃起来比较占用时间的食物都会一一记录。
小七是出了名的小糊涂,大事小情其实都很少操心的,可是自从有了树獭,小七突然有了操不完的心,以前不会的现在都奇迹般地一一掌握。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旁观者我们都会不由自主心疼小七,因为毕竟付出很多。但是小七确完全不这样觉得。她说有了这一段经历她才逐渐懂得,在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我们大多数时光其实本质都是孤独的。正是因为有了那些想要对一个人好的冲动,才会有情不自禁的付出。而这样的付出其实是自我的释放,追求的是感情的喷薄而出,而不是那些遥远的回报。
小七爱树獭的整个过程都异常清醒,女生的小心思小慌乱并不妨碍她对情势的感知和判断。她知道树獭这类人注定要把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奉献给与自己没有半点干系的人并不被认可和理解。这类人受到社会的褒贬不一,承担无限压力,分分钟都与人命挂钩,所以那些过山车一般的爱情不适合他(她)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则可能真的会出人命。所以小七选择时时鼓足勇气,面对长长的独自一人的时光。
小七说她经常把自己想象成树獭,感受他无暇与所爱之人出双入对的失落,不能随时与至亲守望相助的无奈与懊恼。想着想着心就软了,委屈就压下了,不解就释然了,怨气就没有了。所谓体谅不外如是。所谓靠谱,体谅不过是其中一种而已。
小七最后还是没能跟树懒在一起,说实话这个结局其实让我们欣慰,一个人拼劲心力最终伤痕累累黯然离场其实也算一种结局,而且是一种常见的结局,我想大多数人都曾经奋力地想过要抓住一个人或是一段感情,于是我们不断地约束自己、提升自己,想要用不断变好的自己来向对方证明“你看,我多靠谱。”有的人接受了这份证明,有的人选择不为所动。于是那些一再的努力在这种不为所动面前走不过一个回合就崩塌了,一路的加法最终还是等于了忽略不计。是不是很心痛、很可惜?
小七后来常说,爱上一个人有的时候像蹦极一样,向着那个无比信任的结局纵身一跃,大头朝下,无悔可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