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途经天鹅座外围的彗星轨道时层和她擦出过一瞬的火花,那耀眼的光亮从此就时时在我脑中闪烁,即便分离的漫长时光足够在物理上冷却彼时的温度,但我至今依然能感受到指尖残留的她的热量。
跨越天鹅座余下的旅途里我心神不定,我需要沿着既定的椭圆形轨道航行,因此我一面惋惜自那惊鸿一瞥后只能与她渐行渐远,另一面却又暗自期待着下一个旅行周期里与她的再一次邂逅。我开始默默计算余下的里程数。环绕星系的旅程很长,好在我和她都享有相当长的生命。
我在漫长的期待中迎来了第二个环绕周期。当我兴冲冲地经过她的时候,她向我投来了火热的目光。我们的行程都很满,我们只有短暂的时间交换信息,但那一个眼神就让我确信,我们的心意已然相通了。女士们,先生们,这世上确有一见钟情之事,尤其是对于浩大的宇宙中偶然相遇的两个孤独的旅行者。遗憾的是我们不能长久地待在一起,我们必须要沿着各自固定的路线继续我们的旅程,对我们而言,有一种叫使命的东西,它是一个宇宙中的长生种必须背负的生存意义。
在这样甜蜜的哀愁中,我们迎来了第三周期的相遇。
“果然,您不能留在我身边吗?”分别时她有些哀怨。
“不,亲爱的,你知道的,我们的使命。”
“我想也是,先生,那么下一个周期,我们可以稍微靠近一点吗?”
“我想稍微靠近些是没问题的。”
第四个环绕周期,我悄悄地调整了轨道,这是不大合规矩的做法,但是只要能在合理的时间内巡视完天鹅座大概就是没问题的。我怀着一丝负罪的愧疚,忐忑地期待着与她的相遇。她热情地与我打了招呼,我离她更近了,近到我可以看清她宝石蓝的眸子里灵动的光。
“我爱你,我本想更靠近你。”我说。
“我也一样,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她回应。
但是不行,这样的距离己经足够了,我不能再擅自调整我的轨道,否则将会偏航太多,我有我应尽的使命,我必须完成每一个周期的巡航。只要每一个周期里能与她相遇,能感受她的气息,能与她交换一个眼神,一个爱抚,一个亲吻,我就已经满足……
第五个周期,我吻了她的额头。
第六个周期,我吻了她的睫毛。
第七个周期,我吻了她的面颊。
第八个周期,我吻了她的嘴唇。
第九个周期,我再也不能满足这份浅尝辄止的感情,我想要奔向她,想要深深地拥入她怀中,我想与她融为一体,直到我们都迎来终结……可我害怕这份炽烈的爱终究会让她受伤。我没能吻到她,我飞快地逃开她。
“我不害怕,因为我有着同您一样炽热的感情,如果您怕这感情会毁灭我,那请与我一同毁灭——”在我狼狈地逃离时,这勇敢的姑娘给予了我这样热烈的表白。
我又如何能拒绝呢?事实上每一个周期的机械循环我早已觉得乏味,在固定轨道上度过重复里程的日子里,与她的相遇是唯一的嘉奖。
啊,使命,我从生命开始就背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使命,已然成为我重重的枷锁——也许我是该放纵一次,哪怕将是唯一的一次——我将不再视使命为生命的意义,我已从她那里找寻到了新的意义。
第十个周期,我远远地看到了她,我离开了我的轨道,我不顾一切地奔向她。我明白我早已深深地被她吸引,在爱情中自我毁灭,这是我的宿命……
……
××21年10月27日凌晨2时许,星际空间站观测到距离观测中心约1400光年的天鹅座边缘,一颗彗星经过小行星边缘时被小行星引力捕获,脱离轨道与小行星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