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的右眼没了,在工地上干活受伤弄没的。
快一年了,赔偿款一直都没着落。今天,舅妈带着二舅在工地上打地铺,堵门要赔偿款,让我做个横幅拿过去。
一路上我思考,受过高等教育的我们是何等何能走到这一步,最终还是得靠老人用尊严去要钱。
二舅是自尊心很强的人。虽然在工地上工作,但是出门也是穿得体体面面,干活一点也不粗。紧跟着社会,经常跟我们探讨时事,总是没话找话。
这段时间,他有些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躺着、坐着,门也不出了。
我们不敢多安慰,也不敢多说话,他的每一句话里有一些不耐烦,生怕哪句话就会触碰他的敏感点,又或者都是敏感点,只不过一直在隐忍。
关于去讨债这个事情,他放弃了很多次,但是又要不甘心了很多次。
最后二舅还是放下了自尊。上班期间,我看到二舅妈微信发来了二舅躺在工地门口的照片。
之前有幸在《十三邀》中看到许倬云的采访,许知远问许老这个世界的自我解决方案是什么?
许老说:伤残之人,要能自己不败不馁。如果在自己在15岁的时候被一棒槌打倒,自己也有可能走不出来。不去争不去抢,往里走,安顿自己,只有失望之人,无奈之人,要看东西看东西的内在,想东西要想彻底。
86岁的许老如此坦然,但二舅始终是普通人,他没有治愈我们的内耗,他在治疗自己的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