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5)
她抱着孩子站在船上盯着河面看,不清楚他在玩什么把戏。正疑惑着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从河水里露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一只手里高举着一尾白亮亮的大鲫鱼,那条鲫鱼正在他手里憨憨地甩着尾巴。女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又亮又大。他笑着泅近船,把鱼丢进舱里,对她说:带回去,煮碗汤喝。孩子没奶怎么行。
女人咽下嘴里的口水,咧嘴对男人笑了笑。她想对男人表达她的感谢,却发觉眼睛里的泪水在直打转。
此后女人观察男人的目光就多了一层特殊的意味。女人只是远远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越来越多地发现这个男人的不同寻常。他没念过书,可嘴里的戏文一段一段的。他是个水上漂,却爱与岸上的男男老幼调侃成一片。他好象永远是快乐的。他的船漂到哪里,哪里就激荡着他的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象阳光,偶尔照进女人阴霾的心房,就升腾起一片暖湿的水气;又象只小虫子,爬进女人的骨子里,弄得女人全身痒酥酥的,让她心慌意乱。她拎起个竹篮,胡乱向里面塞了几只新摘的玉米,不由自主地向着河边走。
河中央的渡船上,欢喜正隔水与对岸的几个女人说笑。看见她伫立在岸边,便调转船头迎过来,招呼道:哟,好久没见,你这是要过河啊。
嗯,我去河那边打猪草。女人笑了笑说。
欢喜看见她篮子的东西。眯着眼笑道:今天过河,可没这么容易哦,要通过我这里的一道难关再说。
什么难关啊?女人知道他又要开玩笑了。但不知道他会开什么玩笑,她的心扑扑跳。
打个谜子给你猜,猜不着就不要过河了。
好啊,那你就说说嘛。
长在半中腰,有皮又有毛,长有五六寸,子孙里面包。猜一件长出来的东西,哈哈。
什么东西啊?女人眨着眼想了想,忽然脸就红了。
女人把玉米捡出来扔到船上说:你欺负人,坏死了。你的谜子我猜不了,我不过河了,走了。
别,你不是猜对了嘛,别急着走啊。
我猜着什么了啊,不想和你闲扯啦。
就是这个啊。他把玉米高高举在手上,你不是把答案都给了我嘛。哈哈。
我真的没猜着,我笨,也不过河了。说话间她已跑出好远。
那这些玉米呢?
留给你这个猪头啃吧,就当我喂猪了。她笑着骂道。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好险啊,差点被这个猪头算计了。但是今天确实也很快乐。她的生活也确实太需要这点快乐了。
两个人的快乐故事就这样始于二十多年前河流的岸边。那些日子,每当女人心中向往着要点乐子的时候,她就去河边找他,他会让她开心。他就是她生命里的一种盼头。清苦的日子有这点乐趣也就够了,她也没有更多的非份之想。所以二十年之后,这个故事依然停泊在岸边,没有把扩展的故事情节蔓延到水上,更没有弥漫到高高的堤岸之上。两个人还是单独的两个人,姚老奶和老欢喜,一个依然漂在水中,一个依然守在岸上。
当地的习俗,把水上生活的人叫做“船户”。而船户终日在河上打渔撒网,逐水而居。船户离岸很近,但却很少和岸上的庄户人家交往。岸上的女子不会嫁到船上,船上的男子也从不轻易走到岸上。
传统只是一些约定俗成的惯例,并没有必须要遵守的禁忌。有段时间,男人和女人,也想把事情给办了。但就是拿不准是让男人上岸呢,还是女人下河来。女人觉得终日漂在水上,她会丢了魂似的不能安生;男人觉得上岸之后,田地的农活他根本就不会伺弄,他也会疯掉。俩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一拖就是二十多年。当年的女人如今已变成了老奶,当年的汉子也变成了老头了。而那个曾经哭着要奶喝的椿生转眼间已是个精致小伙,准备要娶老婆了。
下一章 (7)
�b�[���t